第730章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1 / 1)

“铁英,你别动,婶子抱你起来啊!”

白铁英这大半年倒是长个儿了,可体重仍旧不过四五十斤,这一病,估计又瘦了,吴三婶只抱她这一下,就又想哭了。

白铁英把掺了半碗红糖的水吞了下去,肚子舒服了许多,但嗓子和舌头有种被生腌了的感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撒娇道:

“咳咳,三婶儿,我想吃你做的蛋羹。”

“哎,好好,婶儿这就去做。”

吴三婶儿小心翼翼地从白铁英身后抽出身来,又给她垫了个枕头后道:

“你刚醒,酱油和葱就先不放了,只给你掌点儿香油可好?”

“行,麻烦三婶儿了。”

“你这孩子,说得这外道干啥?等着啊,婶儿一会儿就做好了!”

吴三婶儿前脚端着空碗急匆匆地出去,白铁英后脚就从空间端了碗井水出来。

叔爷都没来的及说话,她便把一碗井水灌下了肚。

“你,你……哎!”

叔爷气得不想言语了,铜福叔却没放过这个“扎刀”的机会。

“正气未复,脾胃虚弱,贪凉易致腹痛泄泻,甚或旧疾复发,你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铜福叔,这井水不同,我知道轻重的,没事儿。

“知道轻重还躺了七天?你要把我爹吓病了,你怎么赔?”

白铁英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病会这么久,怪不得白铁熊不嚎也一直没停了抽抽哒哒的。

要不是她浑身没劲儿,真是恨不得替他把鼻涕擤出来。

“叔爷、铜福叔、铁熊,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会小心身体的。”白铁英郑重中又带着些讨好地道。

“我爹说的话,你哪回往心里去了?反正我是不会再信你的。

爹,咱俩回医馆吧,之前咱爷俩不也过得挺好?

吃不着红烧肉也没事儿,咱去醇味斋的铺子里买现成儿的就是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知道啥?还红烧肉,我看你像红烧肉!”

叔爷被他家这一个、两个的“不肖子孙”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骂了两句尤不解气,四下瞧了瞧,把靠在墙边儿的烧火棍提溜了起来。

“叔爷!”

白铁英一见叔爷真生气了,赶忙“祭出法宝”道:

“铁熊,快让叔爷别生气了!”

白铁熊挂着两条鼻涕,一个翻身上了炕,一把就接住了叔爷向铜福叔挥去的烧火棍。

接着又在叔爷的手腕上横推了一下,烧火棍就到了他的手上,“梆啷”一声,被他扔到了另一边。

两条如今跟擀面杖一般硬的小胳膊,就搂在了叔爷的脖子上。

“叔爷不气,我姐和铜福叔不是故意的。

他们错了,您罚他们就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叔爷就是个死要面子的,这话要是白铁英或铜福说,那只会“火上浇油”。

可如今有“老白家的希望”,他心爱的“大孙子”哄着,便就此下了台阶。

“哼,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你们俩给我等着!”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方帕子,仔细小心地给白铁熊擦了眼泪、鼻涕,但那方用过的帕子也随手塞到了白铁熊的怀里。

——有爱,且干净。

白铁英算是品出来了,他们老白家没有“顶流”,全是“c位”。

英克熊,熊克爷,爷克叔,叔克英——这老白家就是个圈儿啊!

“叔爷,您老消消气,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回头咋罚我们都成。”

叔爷本就没想把大病初愈的白铁英怎么样,听到这儿还顺势搂着白铁熊坐到了炕沿儿上,想把这几天都谁来了,发生了啥告诉她。

谁成想铜福叔这时候“当啷”又来了句:

“本来就是你做错事儿,要罚罚你便是,关我啥事儿啊?”

“你给我出去磨药去!”

叔爷忍无可忍,只求“眼不见为净”。

“明明是她气的你,你老跟我喊啥啊?

咱也不知道谁,天天唉声叹气的,白天晚上的不让人消停!

铁熊,你跟不跟我磨药去?要不然我也不跟你好了!”

白铁熊的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后道:

“叔爷,那我跟我叔磨药去了,我再给您泡杯婆婆丁茶,您别跟我姐置气啊!

这几天您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姐,为了好药和药方,还往城里跑了好几趟。

这回我姐好了,全都是您的功劳,我要比以前更孝敬您!”

“哼,你个臭小子,去吧,去吧!

对了,你吴三婶儿要是做好蛋羹了,就让她先回去吧,等你姐好了,再登门拜谢!”

“知道了,叔爷!”

白铁熊答应一声,伸手抱了抱叔爷,两只小脚儿一蹬,人就出溜到了地上。

“铜福叔,我跟你好,我陪你磨药去!

我姐病傻了,不知道叔爷都是咋照顾她的,咱就得都告诉她,对不对?

但咱不能当着叔爷面儿说,那成啥事儿了?叔爷还需要邀功不成?

我跟你说,咱得……”

“铁熊这孩子……老白家啊,没他得散!”

白铁英看着轻轻掩上的房门,感慨了这么一句。

“散了也是因为你折腾的!”

叔爷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但看着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儿,又把话题转到了白铁熊上。

“别看铁熊现在这么能叭叭,但最依赖你的也是他!

白天就守在你身边儿,哪儿也不去,谁叫也不走;

到了晚上一闭眼就做噩梦,整晚也睡不上一个囫囵觉。

嘴里一直哭喊着让你别睡了,让你爹娘别把你带走……

你病了几天,他就守了你几天,喂药喂汤、擦手擦脸、甚至洗你换下来的衣服,全都不假手于人。

有人看见了就劝他,说你们又大了一岁了,有些事儿该知道避嫌了,那些衣服被褥让吴三婶儿洗就成。

可铁熊说,吴三婶儿大过年的,放着一家老小不顾,来照顾你,这份恩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顺手洗个衣裳的事儿还要推给她不成?

你们爹娘走时他还不懂事儿,已经是最大的遗憾了,如果你这次……

都说‘长姐如母’,那他孝敬长姐就是应该的。

谁要是传这个闲话儿,就祝他姊妹不和,兄弟阋墙,子孙不孝,曝尸荒野!

你说说,他啥时候对着外人不是乐乐呵呵的?现在这小嘴儿就跟吃了乌头似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还老说我偏心,谁家有这样的孩子能不偏心?”

“哦吼吼,那是,我亲弟弟,手把手教出来的,我亦甚是老怀安慰啊!”

“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儿装大辈儿?”

叔爷的眼睛瞪得都把耷拉下来的眼皮都撑开了,一只手举了起来,但最后也只是拍在了炕沿儿上。

“你以后少给我整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儿,再敢有下次,我也不管你了!”

“嘿嘿嘿,叔爷才是咱老白家的‘定海神针’,我咋敢不听您的话?”

“哼,少来这套!

二十七早上我是不是说了你脸色不对,要你歇歇再走?

结果你说啥了?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呵呵,你这么会说,你倒是别生病啊!

你这一病,折腾得我这条老命差点儿搭进去不说,还搭了一大堆的人情,璆琂医馆的招牌都差点儿砸了!”

“谁说的?白大夫依旧宝刀不老,妙手回春……

咳咳,我是说,叔爷教训得是。”

白铁英一见叔爷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头发也扯得紧了三分,为保叔爷在不久的将来的美好形象,便把自己的油嘴滑舌关了回去。

“哼,我看你这病也是好了!”

叔爷站起身来,拽了拽衣襟道:

“该不该来的,都来看过你了,这都破五了,你还是尽快把门状写好,挨家去拜个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