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灭口(1 / 1)

御前女提刑 不意秋 1125 字 21小时前

竹影婆娑,夜风掠过林梢时带起沙沙的碎响。

玉浅肆绯色的宽袖垂落在伯懿玄色劲装上,仿佛月夜下绽开的红梅。

商赋提着绢灯的手猛地一颤,暖黄光晕在青石小径上剧烈摇晃,将三道人影拉扯得扭曲诡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啪嗒“一声,灯盏从他指间滑落,在石阶上磕出清脆的声响。灯油泼洒的瞬间,伯懿已松开怀中人,玉浅肆倒退半步,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眉眼。商赋分明看见她腰间弯刀反射的冷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商赋后知后觉,开始后怕起来。

他到底为何要长这双眼?老天给了他这双眼,他就该踏踏实实摸黑走路,为何要打着灯笼。

商赋看着地上泼溅的灯油,好似是自己被杀后的鲜血。

他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耀光叹了一口气,从阴影中踱步而出,皂靴碾过满地斑驳竹影。他弯腰拾起翻倒的灯笼,指尖轻轻一挑,熄灭的灯芯竟又窜起豆大的火苗。

“少卿大人不必忧心,”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僵立原地的商赋,“您是官身,司尹大人不会杀您灭口的。”

商赋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冷汗顺着脊梁蜿蜒而下。方才被夜露浸透的官服此刻紧贴着后背,凉意直透骨髓。耀光已提着绢灯行至石径尽头,青缎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陛下召大人即刻入宫觐见。”

这一句话,让方才二人间滚涌的诡异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玉浅肆凝眉不语。

“不是说给了一日时限?”伯懿剑眉紧蹙,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月光穿过竹叶间隙,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耀光转身看了一眼不敢靠近的商赋,望着玉浅肆欲言又止,终是叹道:“德明公公特意嘱咐,只需查清死因即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惊得商赋打了个寒颤。

“你如何寻到这里来的?“玉浅肆话锋陡转,问完耀光,指尖轻轻点向商赋,又问道:“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后者被她看得倒退两步,后腰撞上冷硬的石灯笼,疼得倒抽冷气。

耀光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甜腻的饴糖香混着竹叶清气飘散开来:“大理寺的人说您去了延寿坊。下官赶到时,刚巧与你们错过。”

出了延寿坊,上了朱雀大街,二人踪迹便难寻了。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趣事,“卖胡饼的老丈说,见着对神仙似的人儿往东去了。延寿坊本就偏东,若是再往东,下关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隐龙寺了。刚走到竹林道外,就看到了少卿大人。”

听到他的名字,商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当真什么都没瞧见!宫中内侍去义庄寻玉大人,我同耀光一样,也是一路从那边问过来的。”

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玉浅肆的指尖已按在刀柄上。

惊得商赋面色苍白,退了两步,双手扶着自己的官帽,哆哆嗦嗦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玉大人。我就是担心你们误了宣召,我也不知道你们俩是在......啊不对,你们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在聊案件,对吧?”

玉浅肆没有理会商赋,绯色身影倏然转身,官袍下摆扫过石阶上零落的竹叶,“本官需回义庄取验尸单。”

商赋闻言,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小命可算是保住了,连忙讨好道:“没问题,内侍那边我去传信儿,玉大人慢走!”

说着,还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甜腻的饴糖香混着竹叶清气飘散开来:“这原本就是要给小张仵作的,劳烦玉大人了。”

玉浅肆颔首接过,糖块在纸包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商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到身后还有两个危险分子,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脚底抹油溜走了。

义庄檐角悬挂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将“奠“字投在斑驳砖墙上。张以伦蹲坐在石阶前,青白手指捏着半块冷硬的胡麻饼。呆呆地看着门口。

义庄门口,大理寺的人刚抬走了尸体,正在门口燃起了的苍术烟,排着队一一跨过,遮掩身上的味道。

“你验的?”

玉浅肆跨过门槛,站在他面前。她的声音惊得少年猛地站起,饼渣簌簌落满前襟。她将糖包抛过去,目光扫过院中正在装殓尸体的衙役:“大理寺的人一直在这里?“

张以伦收下糖包,低下头含糊道:“我一直在里面验尸,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

看来,是他验的。

玉浅肆打量着张以伦,饼渣沾在他唇角,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夜风卷着纸钱掠过青石板,玉浅肆突然按住少年肩头。他单薄的身子颤了颤,喉结上下滚动:“玉姐姐?”

良久,她长叹一声:“关于你想查的事情,我有一些线索。能在脖子后留下痕迹的药,叫幻颜。但是这里面内情复杂。你能给我更多点时间吗?等玉临宜来了,我便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张以伦扯了扯嘴角,垂下头,檐角灯笼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眉眼:“我......明白。”

他转身走向停尸房,背影几乎要融进浓稠的夜色里,却在玉浅肆离开后,轻轻说了一句:“他说得没错,真相如同陈年腐尸,总要等蛆虫啃尽皮肉,才看得清骸骨。”

*

宫灯如昼,德明公公捧着鎏金暖炉候在丹樨下。玉浅肆踏着满地霜华拾级而上。

“启禀陛下,臣已验明兰菽死因。”清泠女声在空旷殿宇中回荡。九龙金漆屏风后传来茶盏轻碰的脆响,江既清倚在龙纹凭几上,指尖把玩着枚青玉扳指。

“玉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回话吧。”

自从玉浅肆将一切挑明之后,江既清便不再在她面前做出那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了。

“兰菽死于窒息,可身上并无任何外伤与痕迹,像是......被活活憋死了。”玉浅肆呈上验尸格目,烛火将她投在蟠龙柱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若是臣可以去现场探查,或许可以找到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