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已经连续第三周周末来晏城了。
短短半个月来了三次，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就这么做了。
“最近那家人没来找你的麻烦吧？”
沈穗笑了笑，“没有，多亏何政委刘部长还有秦团长你们帮我撑腰。刘家宝他们单位，也把那钱先给我了，说是回头从他工资里面扣。”
秦越点头，“那就好。”
两人有些没话说，空气一下子都变得安静。
沈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没想到会再见到秦越。
又怕说错了话，可这么沉默下去也有些尴尬。
清了清嗓子，沈穗正要开口，就听秦越道：“训练是不是有些乏味枯燥？”
“也还好。”沈穗拢了一下散落的头发，“这是为我自己，而且也认识了几个新的朋友，还了解了民兵相关，挺有意思的。”
“民兵是党领导下的群众武装，是我国国防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解放军的……你笑什么？”
秦越停了下来，专心的看着沈穗。
沈穗很认真的回答他，“你这回答，跟韦教官很像。”
她想了想，“而且神态也差不多。”
秦越不假思索，“那这么说，我下次可以申请来做民兵教官咯？”
“那岂不是屈才？”沈穗没记错的话，负责操练他们的教官，都是退役军人。
并没有现役，更没有团长级别的军官。
连刘武军都很多年没再负责民兵操练了。
韦东方教他们射击更是完全不按照流程来。
民兵的操练也好，地位也罢，其实都挺一般的。
“解放军向来与群众军民一家亲嘛，没有群众支持也无法取得革命的胜利。”秦越笑了笑，“军民一家亲嘛。”
其实他隐隐觉得，这些年来，军队有点闭门造车的意思。
和群众的关系多少有点疏远了。
时代在变化，而如何在这种变化下，继续保持和群众的紧密联系，保持队伍的纯洁性。
这是一个很大的命题。
秦越也是刚开始思考，并没有找到答案。
如今随口跟沈穗一说，也有点懊恼。
不该拿这个问题来烦她的。
“军民关系的确是大事，不过秦团长不用担心。只要国家、部队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现在看起来有些疏远，到了危难时刻，也会军民一家亲。”
秦越现在就思考这个问题挺厉害的，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了团级军官的人。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如今还没那么明显。
再过两年，中央允许部队经商，那才是险些毁掉人民军队的举措。
沈穗没记错的话，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末，军队的口碑当真是不要太差。
直到中央下了严令，禁止部队经商。
再加上九八年抗洪，人民子弟兵以命相搏，这才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口碑。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沈穗无法阻拦，也阻拦不得。
就是不知道，如今就居安思危的秦越，到那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沈穗轻叹了一口气。
这让秦越的神色微变，“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啊？”沈穗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不是。”
她只是觉得，真要经历那十多年，秦越可能会有些煎熬。
但这种事情，是不能说的。
一来暴露自己，二来又带着对秦越的无端揣测。
蛮不礼貌的。
下意识的回答让秦越微松了口气，“谢谢。”
沈穗有些哭笑不得，“秦团长您帮了我，还跟我说谢谢，这好像不合适。”
秦越摇头，“也不只是帮你。”
他的帮助，带了私心。
“何况事先没说一声，很容易给你带来困扰。”
这倒是。
过去半个月，秦越做的事、说的话，让沈穗不敢去细想一些原委。
他与林建业并不认识。
或许点头之交，军区里见到过，有些眼熟的交情。
与她的结识，最初也不过是奉了政委的命令，探望她来打开自己的心结。
不过刚巧这个人是她罢了。
若是距离军区更近些，还有个更为乐观、积极的烈属，或许就是那人。
她与秦越，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
哪怕后来因为甘小方又有了交集。
但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秦越并非话多的人，不可能交浅言深。
再加上他又特意瞒着何政委去见她，还给她枪防身。
有些事情，沈穗不敢去细想。
生怕碰触到真相。
可即便如此，在排除所有不可能后，唯一的可能性即便再荒诞，那都可能是真相。
只不过，这真相沈穗不敢拆穿。
好在离开靶场这边后，路上逐渐有了人。
喧杂与热闹，将他们从两个人的安静与沉默，带到了热闹的红尘俗世之中。
气氛总算没那么尴尬。
……
万代云中午来国营饭店点菜。
周末服装店生意好一些，她比往日要忙，加上发现钟薛高在店里的时候，客流量明显会好一些。
万代云索性让男人去应对。
男人嘛，不就是用来使唤的。
她懒得做饭，索性来饭店这边点几个菜。
何况，钟薛高这周又把工资津贴交给了她。
手头宽绰，点俩菜犒劳一下两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她没想到会在国营饭店看到沈穗。
沈穗，刘武军一家子以及秦越。
他们聊的正开心，万代云也没去打扰。
只是回去后，忍不住问了钟薛高，“秦团长跟你一块来的？”
“对，政委让他来指点沈穗枪法。”
钟薛高吃着饭，忽然间想起来什么，“没人找你麻烦吧？”
万代云听到这话心里头有点甜蜜。
难得，还知道关心她啊。
但有些不肯承认，“我又不是沈穗。”
钟薛高正要说一句“这跟你是谁没关系”，忽的觉得这话说出来妻子不见得高兴。
就哄着她来，“那可不是，我媳妇谁呀，没人敢惹她的。”
“咋，你说我是母老虎？”
“谁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万代云懒得跟他计较，但想到沈穗有说有笑的模样，又忍不住道：“咋还特意让秦越来，让你顺带指点下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