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两个随行的记者低下头,肩膀不停地抖动。
主要是高华刚才那神色,配合着认错人这件事。
就不管怎么想都很尴尬呀。
何政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这也不怪他吧?
他哪知道这位大小姐压根不认识秦越啊。
秦越是压根不想相亲,所以连高华的照片都没看。
但这位大小姐认错人……
何政委是真的想不明白。
你不是没条件啊,咋的,制造惊喜?
吓死个人还差不多。
高华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还是随行的老记者反应快,“不怪小高认错人,听说钟团长都结婚十年了,看着跟二十出头似的,我跟小张刚才也险些认错。”
老记者是老江湖了,话锋一转就是在夸人年轻呢。
哪怕钟薛高是个男同志,也受用这一套。
虽说钟薛高已经过了年轻人争强好胜的那个阶段,也坦然的享受三十岁所带来的一切好与不好。
但如果能重回年轻时候,也不是不行。
当然,做个梦而已。
流逝的岁月不会逆流,人能做的,也不过是做好当下。
但对别人的恭维,又或者说找补,钟薛高坦然接受,“是,我跟万代云同志已经结婚十年了。”
老记者又是一番恭维,说话间就把刚才的尴尬给遮过去了。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来陪皇太女念书的,闲聊引出了训练这个议题,就让高华接着去问。
不然他岂不是喧宾夺主?
当然,他来做这个采访,回头把采访稿整理好,让高华挂上专访的大名也不是不行。
一个单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斤两?
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单纯的采访。
老记者琢磨出味来,把时间和空间都交给年轻人。
但他隐隐察觉到一点不太对劲。
好像那位秦团长,似乎对这次采访并不怎么热络。
他们都过来好一会儿了,人还在那边督促战士们训练。
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什么个情况?
老记者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何政委也发现了,秦越对这次相亲是一点热情都没有!
特意安排钟薛高一起接受采访,是想着缓和气氛,毕竟秦越这人不太爱说话,有钟薛高活跃气氛采访会更轻松些。
聊得轻松了,话多一点,认识也更多些。
说不定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呢?
但怎么就成钟薛高跟高华聊上了?
行吧,也不算聊,其实主要是钟薛高热情的介绍他们新折腾出来的训练方案。
高华偶尔附和一句。
也没个采访的样儿。
反正一切都乱了!
何政委头疼的要死,觉得秦越早晚得把自己气死!
问题是没被秦越气死,还得提防被他老子骂死。
何政委只能喊人,“秦团长,你过来下,记者同志有几句话问你。”
秦越倒不是刻意避着高华。
没什么好躲避的,他也有话要问高华。
只不过他的战士训练的细节不到位,秦越在一点点纠正。
战场上,一星半点的错误就可能带来伤亡。
需要再小心不过,而这种小心,可不就是得从日常训练中培养?
做手势示意何政委稍等片刻,秦越不慌不忙的把细节纠正过来,这才往那边去。
高华翻了个白眼。
拿乔什么。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就算是秦叔叔的爱子又如何?
她还是高聿明的掌上明珠呢!并不比秦越差到哪里去。
“不好意思,久等了。”
先跟上级敬礼,秦越这才致歉,解释姗姗来迟的缘由。
老记者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尽可能的降低战士们在战场上的伤亡?”
作为老手,自然有着绝对的敏锐性,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就连负责摄影的小张记者都觉得,可以就新型训练手段进行专题报道。
言之有物,这会是一篇很好的新闻报道。
秦越措辞谨慎,“这个我不敢保证,但战场情况复杂,战士们多一份仔细,将来真的上战场,也能多一分安全。”
“你在战场上是不是遇到过这种马大哈的战士?所以才会有感而发。”
高华这话一问出口,别说秦越他们了,就连陪同的俩记者,都脸色骤然一变。
当真是霎那间就没了血色。
明明烈日骄阳,俩人都觉得脊背生寒。
刚才那位还一脸笑呵的政委,这会儿都冷下来一张脸。
也不怪人家生气,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啊!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上了前线的战士,哪怕是因为一个不小心丢掉了性命,那也是烈士!
什么叫马大哈啊。
你不会说话就回娘胎重造吧。
就别出来拉仇恨了好吗?
秦越正色看高华,“记者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
高华原本还觉得秦越长得不比钟薛高差,而且还年轻,对他也还算满意。
有心跟他多说几句,都主动提问了,谁曾想秦越竟然黑脸骂她!
这让高华觉得委屈,“我难道说错了吗?我就是这性子,你要不喜欢就直说。”
何政委:“……”想把人丢出去的心都有了。
忍住,忍住。
想想这姑娘的爹,忍住!
何政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秦越你看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小高记者不太了解部队的情况,慢慢跟她说嘛,别吓着人家女同志。”
说着,何政委冲钟薛高使眼色,示意钟薛高说两句帮忙缓和下气氛。
钟薛高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了解就来做采访,省报是要倒闭了吗?
养出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
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位领导家的千金。
钟薛高也是大院里长大的,纨绔子弟见多了。
他假装没看见何政委眼睛在抽筋。
但余光看到秦越神色依旧严肃,又觉得这事怕是不会就这么了结。
“既然不了解,那就先做功课再来采访。当记者就要有记者的基本素养,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随便说两句不负责任的话,就算完成工作了。”
高华气得脸都红了,“你……”
“你既然在省报工作,出来采访那就代表省报的脸面,若是自己做不好这工作,那就辞掉这份工作别说自己是记者。”
“我之前在前线曾遇到一位《解放军报》的战地记者,她也是一位女同志,扛着相机与我们同吃同住在前线。为了留下战火中的真实影像,报道前线战况,她跟我们蹚雷区。那位记者同志尊重我们每一位战士,当他们是自己的兄弟、朋友,而这位高记者,你又把我们流血牺牲的战士当作了什么?”
“我不用战地记者的职业素养来要求你,但你似乎连做人的基本素养都没有。”
“既然省报并没有认真做报道的打算,那这个采访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