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发花白的老翁颤颤巍巍道:“回大人,草民腿脚不便,年事已高,当时在桐华巷亲眼见到王麻子抓走了付小子。
可老朽想帮忙却被推倒在地,脑袋磕到石头上晕了过去,等老朽被人发现时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付小子和王麻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知县威严道:“王麻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麻子收到黄用的眼神示意,只一味喊冤:“这都是诬陷!草民绝对没有做过!”
此时另一名老翁怒道:“那你给我哥哥的借据呢?当时你骗我哥,说我的三儿子在赌场借了钱,若是不还钱就要剁手。
我哥拿着钱想去赎人,可却再也没回来过!这些都是我嫂嫂亲眼所见,后来才知道我那三儿子在码头幸苦扛货挣钱,哪里去赌过什么钱?
这两年我们两家因为这件事情惨得不像话,我那三儿子更是日日自责,痛苦不已,你良心何在?!”
老翁声泪俱下,门口旁观的百姓因此动容不已,有些还悄悄抹起了眼泪。
可黄用却掏了掏耳朵不屑道:“你又没有亲眼看见,可见不是真的,怎么这也可以做证人?”
老翁怒道:“我嫂嫂经不住刺激已经亡故,原本他们二人年少夫妻恩爱有加,共伴五十年,本来可以一起寿终正寝,享受儿孙之福,都被毁了!都被毁了啊!
知县大人,求您做主,还这些冤魂一个公道!”
黄用嚣张道:“当时不报官?怎么现在像约好了一样?怕不是受到什么人示意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知县。
这时苏虞听到旁边的百姓义愤填膺道:“欺人太甚!两年前是黄季川的远房侄子当这知县,黄用来说了几句,这案子就不了了之。”
“是啊,那狗官好不容易倒台,咱们这新上任的县太爷虽然是位好官,可眼看着也斗不过黄用,他可是通判的儿子!”
上面的老翁也说了同样的话,当年求告无门,今次才终于得以伸冤,黄用却道:“知县大人,以我看这证据不足,直接把人放了吧,这也是我爹的意思。”
其实黄通判根本不知道此事,永成王和吴进以及黄季川才倒台不久,现在风头正紧,黄通判正夹紧了尾巴做事,哪里敢惹事?
可耐不住他有个又蠢又坏的儿子,看不清时势,还像以前一样用他爹的名义行恶。
可黄通判终究还是通判,知县面色铁青,他一把年纪才中了举得到官当,是一心想做实事的,可正因为如此,他没有什么根基,黄用明晃晃的威胁犹在耳旁,知县握着惊堂木的手用力到发白。
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且慢!”
众人看去,只见一位清丽的姑娘从人群中走去。
黄用眼神浑浊轻佻,知县面色稍缓问道:“何事?上堂前来说话。”
苏虞在堂中站定,随后一指王麻子道:“知县大人可还记得,民女曾状告王麻子偷了民女的金子?”
知县:“记得。”
王麻子:“我没有!”
可苏虞却语出惊人:“那金子是圣上所赐,乃是御赐之物。”
说完她冷眼看向黄用道:“不如你去问问黄通判,抢夺御赐之物是不是也可以无罪放人?”
“或者,黄通判不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帮忙问问太傅大人、赵将军、刑部侍郎、大理寺卿等人。”
她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脉的!
论威胁?
谁怕谁!
这些人的官都比黄通判高,黄用惊疑不定,知县和众人这才出了口恶气。
黄用:“你说他抢了就抢了?有什么证据?”
王麻子满眼愤恨:“我没有抢!”
这就是两个无赖小人,让人头疼的是其中一个无赖颇有势力。
众人看去,只见苏虞呵笑一声,缓缓道:“我就是证人,我说他抢了就抢了,你能如何?”
见黄用和王麻子被堵得说不出话,围观百姓发出叫好声。
苏虞继续道:“还有,你是哪根葱?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黄用见这女人比他还嚣张,顿时怒气冲冲道:“我爹是通判!”
可苏虞却面不改色悠悠咬着“你”的字音道:“哦,你爹是通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通判呢,既然你爹才是通判,让他亲自来啊,让我们扬州百姓好好瞧瞧他是怎么为官的。”
百姓愤愤道:“是啊!”
“让他来啊!”
“对啊!”
“......”
这一通奚落让黄用面色铁青,他问知县:“这女人说她的金子是御赐的可是真的?”
知县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这是公堂,谁敢捏造这种事情那岂不是不要命了?
“自然是真的。”
这下黄用沉默下来,他虽然蠢,可也知道趋利避害,这女人有御赐之物,想来真的认识她说的那些人,为了一个王麻子惹上这些人,不值得。
见状知县道:“将王麻子收押,择日再审!”
众人不解,为何不立即判决?
可知县没有多说,直接遣散了所有人,而苏虞则是被秘密从后门请进了县衙。
“苏姑娘请坐。”
苏虞在知县的示意下坐下,知县有些黑瘦,他让人上了茶水后才开口:“苏姑娘,本官觉得,这王麻子留着还有用,你觉得呢?”
他见苏虞是个聪明人,想来能意会他的意思。
闻言苏虞喝茶的手一顿,直接道:“他与黄用关系匪浅,自然有用。”
看着眼前浅笑的姑娘,知县眼眸一亮,她理解了他的意思!
苏虞确实猜到了,知县想通过王麻子之手揪出黄用罪行,可又顾忌着黄通判那里,于是来向苏虞讨个心安。
知县斟酌道:“若是黄用真的有罪,依姑娘看,是否能处置?”
这知县年纪大些,人情势力方面也看得更清楚,他知道苏虞身后的势力足够给他勇气去处理这件事情。
苏虞打量了他两眼,这时候才发觉这知县只是看着老实,实际上却有些老奸巨猾,不过心是好的,这就够了。
所以她微微颔首道:“我觉得可以。”
接着她委婉道:“想来新上任的知府也是位深明大义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