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站在一旁,神色温柔地望着好友。
他听到了hiro胸腔里生生不息的跳动在回响,就仿佛自己从无边的梦魇中苏醒过来。
太阳露出头时,拉开窗帘,阴霾散开,又是充满生机的一天。
诸伏景光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板,上半身保持着平衡不敢动弹。
他似乎听到好友叫他:苏格兰。
他低头望着胸膛好友这毛茸茸的脑袋,一时想笑又想哭。
“苏格兰?”诸伏景光喃喃问道,“zero为什么会叫我的代号……”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诸伏景光的身体都麻了,胸膛趴着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是睡着了吗?
他晃了晃麻木的胳膊,忍着疼将这金灿灿的脑袋抬起头,直接对上了对方平静木然的眼神。
诸伏景光心脏揪着疼了下,放轻了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金发青年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猫眼青年,哪怕主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却还是固执的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仿佛这样就很安心了。
他不懂自己的想法,也无法理解这么做的原因,神色困惑又茫然。
只是望着眼前的青年,潜意识里不想对方难过。
于是,他顺从本能,神色呆板僵硬,没有半点人气地说:“A111,听从您的指示。”
他懵懂空白,可他想将自己的使用权放在青年手里,让对方拥有他的全部。
这是他唯一可以给出的东西。
哪怕对方下令让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
这丝微弱的意识转瞬消失,他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降谷零的目光从诸伏景光身上移开,落在了分身上。
似乎是身体和意识的牵引,他读懂了分身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那是绝望里的释然和希冀。
他睫毛微微颤动,嘴角抿了抿,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此时的降谷零,对于分身的印象已经彻底改变。
分身就是他。
一个没有了记忆,被人控制的他。分身做出的选择,都是降谷零会做的。
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分身这般状态,他也会在一片空白的时候,将所有权交到hiro手中。
——hiro永远不会伤害我。
当他无法自控或失控时,hiro也将是他最后的防线,让他不要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就如在实验室时,被苏孜命令去杀死一个无辜的婴孩!
诸伏景光听到那句重复而机械的话,眼神黯淡了一瞬。
他没有听出金发青年血迹斑斑的身体里,那颗赤诚又坦率的心,也没有听出对方交付一切的信任和决绝。
他踉跄着起身将分身扶起来放在沙发上,忍着麻痒的身体,弯下腰直视好友的眼睛,刚才好友脸上细微的神态变化已经消失,又变回了冷硬刻板的模样,仿佛那好不容易苏醒的细微意识,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他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动了动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嘴角的弧度悲伤又苦涩,停顿了许久后,他牵起对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腔。
“zero。”他轻声呢喃,“我总觉得,你是在听我的心跳。”
那你能听到,我的心脏在为你的遭遇而难过,为你的痛苦而哀鸣,为你的模样而崩溃怒吼吗?
砰、砰、砰——
感受着手下稳健的跳动,分身那双没有任何情绪和杂质的眼眸里,泛起了细微波澜。
降谷零好似感同身受般,眼睛弯了弯,他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念了出来。
同时,分身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声音比刚才流畅了些,却依旧没有半点起伏。
“苏、格兰。”
“——苏格兰。”
分身和降谷零同时叫了一声。
另外一个名字在分身的嘴边打了个转,却被他死死压在喉咙里,不让这个名字说出来。
不能说,会给hiro带来危险。
他眉头蹙起,眼里含着困惑不解,却又很快化为平静。
诸伏景光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后,眼底多了一丝期盼,他这次彻底确定了,zero是在倾听他的心跳,他还有一丝存在。
他似哭似笑地说:“zero,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就像三个月前你一次次失忆,却一次次记起了我。
他从旁边桌子上拿出一沓纸,擦干净地上的血后,将纸冲进了下水道。
凝视着好似雕塑般的幼驯染,他勉强扬起一抹温和的笑:“zero,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做些饭菜。”
分身微微偏头,看了过来,像是在等待他的指示。
诸伏景光忍下鼻尖的酸涩,转身去了厨房,快速做了些简便的饭菜端出来,并将人引到矮桌前坐好。
他将火腿三明治放在分身面前,温柔地说:“zero,这是你喜欢的菜,要尝一口吗?”
降谷零坐在分身旁边,眼神渴望地盯着菜,一脸怨念。
他根本吃不上。
分身呆板地坐着,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曾经喜爱的东西放在眼前,已经无法引起他半点波动。
诸伏景光忽然用力攥紧筷子,深吸一口气说:“zero,吃饭。”
分身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作生涩地拿起筷子,一板一眼地复刻着他的姿态,动作僵硬地吃起饭来。
等他的动作熟练后,诸伏景光才放下碗筷说:“zero,还记得我带你去见哥哥那次吗?”
我们说好了,一起考入警校当警察。
分身吃饭时,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曾经的往事,降谷零坐在他身侧,嘴角的笑意怀念又温柔,时不时地附和几句。
吃完饭后,诸伏景光从书房拿出贝斯,坐在分身面前。
“zero,还记得那首童谣吗?我弹给你听。”
G大调的《故乡》飘出,悠扬的曲子在房间盘旋。
乐曲一遍又一遍响起,分身依然安静,那双眼睛看诸伏景光时,像是看向很遥远的地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诸伏景光抽搐着手指,放下了贝斯。
他颓丧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好友,怔怔许久后,捂住了脸,哽咽地说:“我该怎么,才能唤醒你……”
他闭了闭眼,拿出手机打开许久不曾联系的同期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