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廖亭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奇异,将白溪从山下议事院叫上自己的院落来。
“你筑基境界稳固了么?”
“我五年前就稳固了呀。”
白溪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我不是还跟掌门师伯学了四年剑术么?”
白廖亭急声吩咐道:
“哎呀!总之你听我的,把手上的事停一停,上山顶去支个营帐,跟着小角去体悟剑道。你跟你大师姐同吃同住,羁绊最深,快去吧!”
“跟小角去体悟剑道?”白溪越发的听不懂了。
但白廖亭只弹手催促他道:“快去,快去!”
白溪疑惑之下,也上山顶去拜访了云老道,询问能否时不时偶尔上山来体悟剑道。
云老道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只是莫要惊扰小角大人便好。”
白溪得了云老道的首肯,这才信了白廖亭所言。他专门在山顶挨着云老道不远处支了个营帐,每日理完了静虚堂的事务,就静悄悄的上山来打坐修行。
不久后,白廖亭也在旁边支了个营帐,跟着来打坐静修了。
再过数月,白廖亭那一侧又支起了数个帐篷,而后又增至十余个帐篷。
第十四年,厚重的乌云中开始隐现道道雷光,侧耳细听,可闻头顶闷雷的颤动之音。
云老道开始依次驱赶附近的悟道者。
他先是驱逐几个刚筑基的小家伙,继而是筑基初期者,再而是筑基后期、筑基圆满,最后才是金丹修士。
云老道笑道:“不可贪而无厌。你等已占得一丝先机与好处,便速速离去吧!”
第十五年,玄月峰上的乌云越压越低、越压越重,让人愈发生出密不透风的压抑感和窒息感。雷龙在云中穿梭、翻滚,偶尔一声低吟,激起闪电阵阵,能瞬间将整座山峰照的通白!
玄月峰已不适合居住。
白廖亭做主,将四十四个弟子迁往了祖峰区的玄清峰安置。
白溪也带着静虚堂的掌事们搬回了玄清峰的老院子,连玄月峰下的外门弟子都疏散去了别峰暂居。
十月上旬的一个上午,静虚宗的长老与弟子们看到了难忘的一道奇观。
一柄由银光构成的巨型大剑冲破云迹,腾上了五千余丈的高空。那乌云中霎时响起震天的雷吼,随之,一道足有腿粗的天道雷龙窜上虚空,直追那银光剑影,似是要生生搅碎剑身。
但下一瞬,就在那雷龙喷出数道雷光球袭向那大剑时,那巨型剑身却突然斜生出一道巨大的断裂。
巨剑剑体自裂!
数道雷光球蓦然顿住!
“吼~”
天道雷龙似是一愣,继而发出一声破空的不甘怒吼,身形飞快消散于虚空中。
一个多时辰后,在玄月峰上积压数年的乌云也逐渐稀薄,逐渐散化于无形。
齐月刚纵身一跃蹿出瀑布,就见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红影。
她又被萧辰星无故掳走了!
俄顷,乔令梦赶到了玄月峰,她正要开口相问,身旁先传出一道连堂的纳闷声:
“云前辈,我家首席大弟子的气息怎么突然消失了?”
云老道摸着胡子高深莫测的笑道:“贵宗弟子是遇到了故友,前去叙旧一番罢了。”
齐月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座山峰上,接受来自萧辰星的逼视:
“为何你的剑道魂体会出现裂痕?”
“因为天道有缺。”齐月笑盈盈道。
“什么?”
“因为天道有缺。”齐月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的道心生了裂痕?”萧辰星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齐月轻笑道:“师伯这话甚是无理。你究竟是想责怪我,还是在心疼我?”
萧辰星向前一步,垂眸直视她:“你说呢?”
“我是师伯一手促成的竞赛魁首,我猜师伯是心疼我。”齐月面不改色。
“胆子变大了。”萧辰星唇角微勾。
“我刚出关嘛,气势正在鼎盛期,过两日就怂了。”齐月微笑自嘲道。
“你速度太慢,与你同期竞争的榜首,最差也是筑基圆满了。”萧辰星道。
“我养伤嘛,比别人慢一步也正常。”
齐月毫无失落感,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护你闭关十五年,你怎么报答我?”萧辰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我重伤昏迷,在幻境中穿的那件赤色法衣也是师伯幻化赐给我吧。”
齐月星眸流光溢彩,柔声笑道:
“我欠师伯已经很多了。掌门说,欠债多了不烧身,我很认同这句话。所以我打算修到了元婴期,专程为天元宗炼制几次圣品丹来报答。如何?”
“我的恩情,关天元宗什么事?”萧辰星眸光微冷。
“你不是天元宗宗主?”齐月反问。
萧辰星冷声道:“是又如何?我的恩情只归我自己所有。”
齐月闻言有些傻眼,她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帮助黑角修成妖王境强者。”
“那是你欠我51瓶【凝丹水】的债,跟我的恩情有何干系?”
萧辰星开始咄咄逼人。
齐月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提议道:“我也可以修到化神期,再为师伯炼制天阶丹品。”
“算了。”
萧辰星轻嗤一声,语音冷冽道:“念你刚出关,脑子还不够清醒,我便饶过你这一回。自己好好琢磨该如何报答我的大恩吧!”
说罢,他向齐月迈出了几步。
“师伯!”
齐月被惊得连连倒退,却见萧辰星唇角略含一丝逗趣意味的冷笑,却在即将撞上她的那一刹蓦然消失。
齐月轻拍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她脑子微一转,突然又反应了过来,急呼道:
“师伯?”
“师伯!”
“我人在哪儿啊?!”
萧辰星并无回应。
齐月彻底傻了眼,她只能纵身跃上数十丈的高空,举掌在额上搭了个凉棚。
举目四望了小片刻,齐月又停停飞飞,好不容易才从大山群落中判定了静虚宗地界的西南向,而后取出储物袋中的三阶极品银剑,催动大剑飞快驶向了静虚宗。
萧辰星在距离她身后的百里外现出了身形。
他背着手闲庭漫步于虚空中,一步便越过她百里,隔了一会又迎面一跨越过她百里,齐月却始终未与他再撞见过。
夕阳落山之际,齐月终于赶回了静虚宗地界。
她远远看到蓝月区所在的方位,取出一粒中品聚灵丹塞进嘴中,脚下加快了速度,如流星般冲向了玄月峰。
齐月刚在月溪院附近降落,便见大长老等九峰长辈从各处聚飞过来。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连堂张望了几眼,问道:“你那位老友呢?”
齐月抹了抹额上的粉汗,随口糊弄掌门道:“那老友想收我作弟子,又嫌弃我剑道魂体有裂痕,改主意了。”
连堂似是想到了谁,看了眼连奎宇,立即噤了口。
大长老忧虑道:
“你那剑光魂体是怎么回事?当初筑基时可并无裂痕。”
齐月笑着安慰她:“无妨的姑母,我走丹道也能成才。”
白廖亭心中颇为爱徒的胸襟开阔而满意,但转念又对那【老友】不满起来:
“那人强收徒不成,也不能将我徒弟给丢了呀!”
齐月怕白廖亭无意间失口冒犯了大乘老祖的天威,忙岔开话题道:“我刚出关,又赶了大半日的路程,想先歇息几日缓一缓。”
乔令梦道:“那你先歇着吧,我等长辈也无甚大事。”
除了白廖亭,其余长辈皆对她【剑道魂体】有损而深感惋惜,尤其是几个老长辈,眼中的痛惜之意溢于言表。
但大家都不愿再戳齐月心窝子,只得冲她颔首示意。
齐月忙抱拳依次还礼。
白廖亭叮嘱道:“你师傅我搬回玄清峰了,你有何要紧事,派遣白大阳来告知我即可。”
“好的师父。”齐月应了一声。
白廖亭又嘱托了几句,也飞上虚空随其他长老一道离开了。
齐月回到月溪院,进了门先左右打探一眼,唤道:
“小师弟?”
见无人应答,她也不以为意,快步往内院走去。
岂料白溪忽而从内院门口处转出,也大步迎了过来,继而将她紧搂在怀中,语调中含着一丝哽咽的难过之意:
“大师姐,你的剑魂体......我筑基初阶巅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