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德乌握着无线电,有些紧张地蹲伏在了一个掩体后面,聆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钳形攻势已经成型,我们正在形成对敌的包围圈……手雷,小心!”
“轰——”
一声巨响响起,随后是短暂的静谧。
然后,另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
“劳罗失去生命体征,现由我来进行前线战况报告。”
奥兰多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还是很镇静地说道:“对方重机枪阵地已经被我们攻陷。我们已经形成了对敌的包围网,正在绞杀包围圈内的敌军士兵。”
“由于敌人对地形的不熟悉,我们的阵亡比率远比我们预想的要低……而且,头儿他们应该成功了——在五分钟前,敌人的迫击炮声音停止了。”
“现在部分正在与我们交战的敌人正在进行撤退——好像是他们后方出了什么问题。”
塔德乌点了点头。
他对着一旁屋顶的萨尔瓦多示意了一下后,看着他收拾东西前往更前方的高台之后,对着无线电说道:“抢占阵地,准备迎接敌人新一轮的攻击……而且,注意一下从敌人阵地内部驶出的载具,头儿他们可能搭乘载具撤离。”
“是……等等,有一辆皮卡冲过来!”
奥兰多刚刚将劳罗的眼睛合上,就看见了一辆白色的皮卡正沿着土路,加足了油门朝他们冲过来。
而当他仔细看去之后,发现驾驶座上,正是满脸疯狂的佩德罗。
他此时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身体前倾,朝着奥兰多组建的防线冲来。
“挪开障碍物!”
奥兰多紧急命令道:“让头儿的载具开过来!”
随着他们的动作,原本被紧急放置到路上的障碍物被挪开,佩德罗驾驶的皮卡冲了进来,急刹到奥兰多的面前。
“赚大发了,奥兰多!”
佩德罗列起了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货箱中,对着奥兰多说道:“看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呃,我看看……枪支,炮弹,和……两门炮筒?!”
奥兰多欣喜地看着那些武器,特别是那放在一起的两门迫击炮和一挺重机枪,激动地说道:“我从没想过你们可以将它们拿回来!”
“巧合罢了,我还给他们留了几个诡雷。对方的指挥也出了一点问题,我们和你们正好打了一个配合,不然我们应该是会被那些回撤的士兵们包围的……对了,劳罗呢?这里应该是由他指挥才对。”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奥兰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嘴角向下垂去,侧过身子,露出了他身后的躯体。
佩德罗看着他的动作,也收敛了笑容,将目光投向了那具……躯体。
他迟疑了一瞬。
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尸身……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腹部和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贯穿破洞,洞内的内脏不翼而飞;
手脚不正常地扭成了麻花,身体上下半几乎只有些许肉丝连接;头部额角出现了一道豁口,可以透过破碎的骨茬看见里面逐渐变灰的软体物质……
“……他经历了什么?”
“几乎重叠的两次爆炸。”
奥兰多抿了抿嘴唇,说明道:“先是敌人朝我们这里扔了一个手雷——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样,这枚手雷落到了我们的人群之中。”
“劳罗看见了这一幕后,一边叫着我们散开,一边飞扑了过去,用身体压住了那一枚破片手雷……”
“而就在这时,在手雷爆炸的同一时刻,一枚迫击炮弹落到了劳罗的几米开外,将他本来就残破的身体炸得更加破烂不堪……那是最后一枚迫击炮弹。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迫击炮的声音响起。”
“得益于他,我们的伤亡并不算重,受伤的人在接受了初级治疗后也能恢复一定的战斗力。”
“……”
佩德罗沉默地听着。
他的目光集中在了劳罗残破的、正在被人收殓的尸身上,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他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
“唉……他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只有这个。”
奥兰多将那个机械表递给了佩德罗。
佩德罗接了过来,用手指摩挲着那他曾经触碰过的表盘,眼神暗了暗。
这个表是他亲自维修的,劳罗当时说要将其带给他的孩子作为礼物。
而现在,他恐怕是再也无法亲自将其送到他孩子的手上了……
“咻——轰——!!”
一发迫击炮落到了佩德罗的不远处,将那里的两名士兵的身影吞没。
“啪叽。”
点点血肉飞溅到佩德罗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可下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敌方主力到来!散开,寻找掩体!”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一个跨步跳上了皮卡,将其开到了一堵半塌的墙根后面。
“敌方是有目的的撤退,他们是为了和他们到来的主力部队汇合!我们被骗了……”
随后,他将目光放向了敌军士兵们的方向,瞳孔骤缩。
只见,无数炮弹如雨点般地从天空中落下,在低矮的棚屋区域内绽放开了死亡的花朵;
载具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炮管从远处的天际线上出现,喷吐出剧烈的火光;
圣保罗守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逐渐逼近他们所在的位置……
可还没等他的脚步迈动,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一枚滑膛炮炮弹就落在了他的不远处,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落到了皮卡旁边。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双眼朦胧地看向天空。
他看见,火雨从天空落下;
他看见,尘埃从地面升起;
他听见,子弹在四周横飞;
他听见,士兵在身旁嘶吼……
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