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去死?(1 / 1)

日暮时分,天坛斋宫的寝殿里亮起了灯,孙良言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把几样清淡的斋饭摆在桌上。

祁让脱去厚重的冕服,沐浴过后,换上一身素衣从净房走出来。

他没有束冠,半干的乌发披在身后,冷峻的脸上还带着些润泽的水汽。

孙良言赶紧拿了一件夹袄给他披上,引他在桌前,拉了椅子请他坐下,又亲自盛了一碗热汤给他:“这边到底不比宫里暖和,皇上可要当心身子,先喝碗热汤暖暖胃。”

祁让落座,整理了一下衣袍,素白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玉汤匙,在汤里轻轻搅了两下,却一口没喝。

孙良言以为他没胃口,就小声劝道:“这斋菜斋饭确实太过素淡,皇上好歹吃一些,过了今晚,就可以回宫了。”

祁让抬眼看看他,嘴张了张,又放弃,把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其实是想问问晚余的情况的。

但皇帝祭祀有很多讲究,戒荤腥,戒宴乐,戒女色,不能过问俗事,和女人有关的事更是提都不能提。

因此,这三天,他对后宫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晚余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孙良言倒是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因着忌讳,猜出来也不能说,只能干巴巴地劝他:“皇上走的时候已经安排妥当,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皇上用完饭好好睡一觉,明儿咱们就回去了。”

祁让懒洋洋地拿起筷子,心里总觉得不安:“朕应该把徐清盏留在宫里的,有他在……才不会出错。”

因为只有徐清盏才会无条件地保护晚余,那些侍卫安排的再好,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孙良言咂砸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明白皇上没说出来的意思,皇上虽然嫉妒江美人和徐清盏之间的情义,却也知道,只有徐清盏才会豁出性命护着江美人。

如果皇上不在的时候,江美人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有徐清盏能不顾一切地闯进冷宫救人。

可是徐清盏被他派去了灾区,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皇上别想这么多了,不会有事的。”他又劝了一句,见祁让一直不动筷,就拿起公筷夹了些菜放进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祁让自个也知道想这些毫无意义,便略微吃了些饭菜,漱了口,回到内室歇息。

天坛这边实在安静,入了夜,更是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雪倒是不下了,满地的积雪像是莹莹洒落的月光,满世界的银白。

祁让不禁想起那天在乾清宫广场,晚余迎着风雪向他走来,身上头上都落满了雪,远远瞧着,像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妪。

那时他想,等她老了,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要是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老去就好了。

她现在这样倔强,等到年纪大一点,会不会变得温和一点?

会不会有一天,她终于收起了她的锋芒,对着他温婉的笑,像别的女子那样,给他裁新衣,绣荷包?

倘若还能给他生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心就会被栓住,打也打不走。

她会是那样的吗?

他怎么感觉,她那样的性情,一百个孩子也栓不住她的心呢?

他胡思乱想着,终于在万籁俱寂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进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

梦里一片冰天雪地,一个女子的背影在无边无际的雪地上纵马疾驰,他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身后一袭红色披风猎猎招展。

那披风火红火红的,像燃烧的火焰。

转瞬间,那火红的披风变成了一片火海,烈火熊熊,烟雾弥漫,狂舞的火焰中,晚余的脸若隐若现。

“祁让,我宁愿灰飞烟灭,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他听到她恨意滔天地叫他的名字,对他说着绝情的话语。

“你得不到我的心,连我的人你也休想得到!”

“祁让,你这个暴君,你只配一个人孤独终老!”

他气得心口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去抓住她。

她休想!

她休想就这样离开他!

她是他的,或生或死,都由他来决定。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去死?

这可恶的女人!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活着是他的人,死了是他的鬼,就算化成一堆灰烬,也要埋在他的陵寝里,和他生生世世不分离!

火舌肆虐,很快将她的身影吞噬其中。

他拼命向她伸出手,却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抓不住……

“江晚余,你给朕回来!”

祁让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他抹着额头的冷汗,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原来只是个梦。

他就说,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逃也他的掌心?

他想到她在梦里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心口还忍不住隐隐作痛。

那些话,肯定是她的心声。

她就算在他的梦里,都想着要逃离他。

可恶的女人!

她可真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他气得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回宫,当面去问问她,为什么在梦里都不肯安分守己?

她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带着几分急促。

“皇上,不好了,宫里出事了……”

孙良言没有等祁让的允许,急急推门走了进来。

祁让一个激灵坐起身:“出什么事了?”

孙良言手里端着烛台,烛火映出他惊惶的脸色:“皇上您千万冷静,是,是冷宫走水了!”

祁让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那个梦?

莫非是真的?

他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抓起床尾衣架上的龙袍往身上套:“冷宫没生火,怎么会走水,里面的人怎么样?”

“来送信的只说是走水了,人在里面没出来,别的一概不知。”孙良言放下烛台,过来帮他穿衣。

“去备马!”祁让冷声吩咐。

孙良言手上一顿:“眼下刚过四更,是最冷的时候,奴才叫他们备了马车……”

“备马,要最快的马!”祁让打断他的话,语气冷厉,不容置喙。

孙良言不敢违抗,连忙出去叫人备马,又紧急调派金吾卫沿途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