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虽说‘高帝·李洪’志向高远、宏图伟略，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但实际上许多事情都透露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或许越是因为掌握到了极大的权利，才越会不想放手！”

“他不但枉顾生灵之命，构建‘杀生大阵’窃取灵蕴，以期成仙，甚至连自己兄弟的子嗣也从不放心，暗中早有谋划。”

“成帝为何壮年之时，不曾留下点滴血脉？在赵军赞的卷宗中曾经提到过，成帝会常年服用一种‘雄心汤’以作壮阳之效，因为‘林妃’也曾经亲手熬制此汤药喂送给成帝，所以卷宗上列出了大致的药材成分。”

“我的那位老师同样精通一些毒药巫术，他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雄心汤’，这些药材只能配制出‘幻心汤’，里面有几种药材相冲，在合适的剂量下就会产生强大的致幻效果，其直接的副作用就是无法生育，长期服用更是会令神志浑浑噩噩，处于幻象之中难以自拔。”

“这种汤药，从何而来，又怎么会成为成帝的必用之物，当我知晓其真实作用时，便能猜测到是谁在幕后做推手，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高帝’也不能免俗。”

“成帝是不可能留有子嗣的，所以‘林妃’如何产子，就非常值得商榷了，我原本以为是用了某种秘药，或者用某种巫术强行发生关系从而遗种，甚至是与他人有染，从而借种，但后来发现这些推测都不成立，于是，我又去北镇抚衙门中翻阅了有关‘林家’的记载。”

“在那些语焉不详的记载中，有一则传说故事，非常有意思，那是‘范阳伯·林祥’纳妾的故事，传闻‘开国元勋’林伯爷晚年时游山玩水，在‘冀洲·香山’一带忽遇遭难的美貌女子，遂出手相救，女子自称‘阿狸’，乃山中药女，父母为避战祸藏于香山，先后死于妖灵之口。”

“年逾古稀的林伯爷动了恻隐之心，将其带回皇都，纳为妾室，本意是想让她能有个善终，未曾想，此女居然三个月后有了喜脉，又在一年之后诞下一子，为林家续上了香火，自此林家便是开枝散叶，此子之后，又有了十数名子嗣，其中就有‘林妃’。”

“林妃，本名‘林青青’，是‘林祥’的第三代孙，同辈排行十二，林府之中又称十二姑娘，在那个‘灵气微薄’的时代里，林青青三岁习武，六岁通脉，十二岁便到了先天，十七岁晋入三昧，同辈之中全无对手，十八岁那年随高帝北征，斩帅夺旗，被裴家看中，高帝钦点为‘赤羽火凤旗’旗主。”

“就是这样一名出色的女将军，却因为一个谣言，不得不在二十岁时卸任，嫁做人妇，娶她的还是个‘活阉’，简直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但仔细推敲，却又不是那般，高帝还是看重林青青，想要保她一下，只是这一保，便是出了任谁都想不到的意外。”

杨毅此时看向李玉，李玉从一开始的警惕，逐渐缓和了态度，甚至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瞧着他，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揭露，当杨毅停顿之时，还连忙催促。

“哦？那时候出了什么谣言，让我母亲被困成王府？为何你又说是一种保护？”好像李玉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有关林家的往事。

“皆因当时谣言四起，说‘林青青’是妖族，说她的祖母‘阿狸’本身就是妖族，林祥伯爷是受妖怪魅惑，林家这一家子全是妖族出身！要知道那时候大乾刚刚定国不过几十年，强烈的排外情绪还未消退，连北疆异族都接受不了同食同寝，何况是妖族。”

杨毅将“黄璐酿”一饮而尽，反复甩了甩，确定没有一滴，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酒壶，坐在了李玉桌案的对面，直接取来他的杯子，继续喝了一口。

“就像官家想要护我，也要让入赘裴府，当红月郡主的郡马一样，大乾律法规定，皇族可不受死刑，就算是外戚也一样，林青青成为了‘林妃’自然可以在那一场动乱中逃过一劫。”

“虽然卷宗上写了很多猜测，猜测‘高帝·李洪’是发现了林家谋反的证据，又或者是猜测林家野心太大，触碰到了‘高帝·李洪’的底线，似乎都很有道理，实际上根据我的判断，这些猜测太过于阴谋论了，铲除林家的理由很简单，就像是表面上说的那样，是一场清除妖族血脉的大屠杀。”

“林家的确有着妖族血脉，散布谣言的人，并非是空穴来风，而且将实实在在的证据放到了‘高帝·李洪’的面前，这才让‘高帝·李洪’这般爱惜羽毛之人，除了林青青外，把整个林家都杀了个干净。”

杨毅捏着空酒杯，在掌中转来转去，眼睛一直盯着李玉瞧，后者却好像杨毅在说一个猎奇的故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哦？这个故事倒是有趣。”李玉摸了摸脸颊，看着杨毅的面孔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晕，不知为何眼睛都眯了起来。

“如果知道‘林妃产子’的故事由来，那就会更有趣。”

“愿闻其详！”

“林家的确有着妖族血脉，那个叫‘阿狸’的女子也的确是妖，妖族一脉修行与人不同，数十年间吸取天地之灵、日月精华，滋养妖体，养育灵智，直到妖灵阶段，才算是入门，可真正要化作人形怕是要达到‘妖仙’地步。”

“妖灵至妖仙的过程，怕是百年、千年都未必能够达到，所以这世上几乎没有妖怪化人作乱，但也并非全然如此，传闻中的‘上古神兽’便能够有着许多不可思议的神通，其中不乏有着‘变化’的神通。”

“我原本也不知道‘林妃’到底是如何做到自行产下孩子，因为我几乎排除了所有的可能，直到昨天我在城外遇到了那个使用‘缠魂卵’的异族大巫尊，我顿时豁然开朗，所有之前想不通，思虑不透的地方，便全然想了个明白。”

“呵！你不会是说‘林妃’有着大巫尊的手段，用自己的身体，孕育了一个自我意识强烈的子体……也就是我吧？”

“那种可能性我也想过，但料想在‘陈师’的监控下，皇京城还不至于发生如此荒诞的事情，毕竟‘缠魂卵’需要极多的生魂怨力，所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林妃产子’并非他人所为，而是自我生育，属于自然发生的事情。”

“自古‘香山’便有传说，灵猫一体，自为阴阳，天性通人，名为‘香髦’，说的就是一种源自上古，叫做‘香髦’的神兽，本体很像灵猫，但是雌雄一体，天生便可变化人形，常有在山中戏弄凡人的举动。”

“‘灵猫·香髦’的生育过程不需要外界干扰，到了一定时间，就会自我生育，而且生育期间格外脆弱，会本能的依附强者来寻求庇护，据说，‘香髦’生产的过程，就和‘缠魂卵’的诞生过程十分相似，或许这些上古巫祭的法术，本身就是有所借鉴的。”

“只有林青青自己才知道，她并没有跟成帝有过接触，她甚至可能没有跟任何男人有过接触，所以她在产子之后，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之中，直到确定自己‘半妖’的身份。”

“她非常清楚，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让人察觉她的身份，因为在生产之后，她体内的妖族血脉就开始越发的旺盛，在宫城之中犹如一座牢笼，她逃不出去，而为了保护你，她只有速死，只有死亡才能让她突变的妖族血脉停止。”

“至于成帝，他已经被‘雄心汤’烧坏了脑子，整天沉浸在自我幻想之中，少有清醒的时候，他还真的将你当做了他与林妃的孩子，但实际上，他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有触碰过林青青，所以，我喊你一声林姑娘，而不是李姑娘。”

“阿狸或许就是一只‘香髦’，但因为林家被摧毁的太彻底，我已经找不到相关的证据，也不对……”

杨毅一抬眼瞧向了李玉，继续道：“眼前不也是活生生的一个证据吗？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何你出生的时候明明是女子，却在生长的过程中化为男子，偏偏仍旧带有一些女子的特征而不自知。”

“啪啪啪……”

李玉鼓起掌来，眼神中多有玩味之色，但很快他的面容发生变化，线条变得更柔和，眉目也变得更细长，脸型也变得窄了些，最明显的，则是胸前逐渐隆起，生生的在杨毅面前化作了女子。

“这是啥？乱马1\/2？”

杨毅心中惊诧，差点将酒杯都扔到了地上，他虽然是根据自己的逻辑推测出来的这些理论，但其中还有许多，是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地方，可没想到，李玉就这么在眼前变化出来，从而佐证了他所有的推测。

“不愧是地镜司出身，曹邵英举荐你加入这个地方，果然是人尽其才，我这般变化可能解了你的好奇心？”

“林姑娘……圣上……这个……”

“你不奇怪我是怎么做到的吗？从你赠给我‘乌龙活血丹’开始，我隐隐就察觉到了身体中的变化，从而发现自己可以变成女人，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几度想要杀了你！”

李钰的眼神好似一把锐利的刀从杨毅喉间掠过。

“因为我可以肯定，你比我自己还要早的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郑化成向你发难的时候，我犹豫了，甚至还悄悄的配合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就后悔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你在我心里已经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了。”

“‘香髦’的故事是真是假，我也不想追溯，到底是‘阿狸’这个传说中的女子有问题，还是林家本身就潜藏着妖族血脉都不得而知，我母亲保护了我，让我活到了现在，而我也只想好好的活下去，生在皇家，想要活，唯有狠！”

“在你说出这些故事之前，我甚至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可是在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却越发觉得自己活着不容易，我登基之时，为名正言顺，去过一趟‘观星楼’，‘陈师’用意念带我进入了‘煌天秘界’。”

“在那里我得知了一些有关‘封天’的秘辛，也知道‘陈师’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放任自流，是因为这些都是俗世发展的过程和变化，他不想干涉，也无意干涉，或许这本身就是人界对抗仙界的一个重要变化。”

“尽管如此，‘陈师’还是为我卜了一卦……杨毅，我曾经想过用‘先帝’的办法保护你，让你成为皇族外戚，有了这层身份，你就不用死，迟早会逼得你跟我站在一起，在这个朝堂上，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满目皆敌，只有你或许是我唯一的助力，但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李钰站起身，向着堂后的房内走去，她打开两进房门，一连穿过两个房间和通道，去往自己的临时卧房。

这让杨毅一个人站在大堂，跟着进也不是，想要离开也不是，毕竟结界还未撤除，他根本无法离开。

“大乾帝君，不应该和其他人分享伴侣，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我不会允许自己有那个念头，可是不论怎样，我买不了后悔，‘陈师’说过，当第一个揭露我身份的人出现，就是我的‘命定之人’，他会帮助我完成人界的统一，我想，你就是那个人……现在你应该进来了。”

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李钰正在褪去袍服，掀开金帐，在昏暗的灯光下坐上了床榻，美妙的曲线令人口干舌燥。

杨毅都惊呆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陈道奇”还在这里挖了个大坑给他，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倒并非是看不上李钰，化作女性的李钰也有着倾城之姿，尤其是她穿着一袭帝君皇袍，更为她增添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