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希和顾昀望兄妹两个一天一个样,从前顾斐还觉得孩子丑,现在抱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每日下值回来,定要先去梳洗过才将孩子抱在怀里,耐心又温柔地哄。
俩孩子越长越达,眉眼初见端倪,儿子像爹,女儿像娘,脾性暂时还看不出来,都不是爱闹的性子,也不争不抢,在一处趴着也从来不打架。
林绣本以为带两个孩子会辛苦,结果也没受什么累,都好哄得很。
刚入夏时,顾斐得了几天空闲,带着林绣和孩子去外面透透气,于一处河边上,一家四口悠闲惬意地享受静谧。
河上一座弯弯的小桥,对面是几户人家,有妇人蹲在河边浆洗衣物。
林绣怀里抱着女儿,正逗她笑。
顾昀望长大后,要比哥哥活泼些,很喜欢笑,谁逗都会咧开小嘴巴,加上又白白胖胖的,很是讨喜。
但顾昀希就安静许多,最多挥挥小拳头表达一下喜悦或者不满。
不过都不闹腾。
林绣朝着顾斐笑:“昀希是像你的性子还是像我,也看不出来,咱俩都不是爱闹的性子,昀望更不必说,难不成是因为满满跟她亲,像满满?”
这么爱笑。
顾斐仔细看了看自家俩孩子,儿子小小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好奇地四下乱看,头顶有个树叶飘下来他最多也是挥一下拳头。
很波澜不惊的性子。
闺女就不一样了,对着这里笑,对着那里也笑,是个小福娃。
顾斐又看了眼林绣,她正低着头温柔地勾唇,时不时凑过去亲一下俩孩子,若说闺女像谁,顾斐觉得还是像林绣吧。
其实林绣挺爱笑的,从前没发现,自从来了飞沙关,顾斐时常都能看到林绣在笑。
羞涩的,开心的,惊喜的,还有现在,满足的笑。
若是林绣从小无忧无虑,定然就是他家顾昀望这样的性子吧。
顾斐情不自禁,低头在林绣发间一吻。
林绣已经习惯了丈夫时不时的亲吻,不过这是在外面,她还是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嗔了顾斐一眼。
夫妻两个恩爱甜蜜,这一幕落在河对岸人眼中,定格成了人生最后的画面。
沈淮之其实已经从寺里搬出来月余,他病到今天,已经不能离了人照顾,鸿雁在寺里不方便,他也不想死了还打扰方丈他们,干脆就搬到了鸿雁租赁的院子。
就在小河边,清幽寂静。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看见林绣一家四口。
沈淮之坐在鸿雁为他特制的一把椅子上,勉强用扶手支撑着自己身体,隔着院门,他曾经视物都困难的双眼,好似也恢复到了从前的清明。
远远的,能看清林绣脸上的笑容,还能听到孩子的笑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
他也没有想上前去寒暄的想法,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直到林绣和顾斐抱起孩子,四处逛了逛,看看花,玩玩水,然后又吃了饭,小憩片刻上马车离开。
沈淮之抬眼望天,竟已是日暮时分。
时间流逝真快,转眼已是二十五载。
他的寿命,也已经到了落日的时候,沈淮之眷恋地看向河对岸,仿佛看到一位妙龄少女,身着轻便的服侍,笑颜如花朝他招手。
“玉郎!回家吃饭了!”
沈淮之听到自己哎了一声,跳下渔船,奋力朝着妻子跑去,两人牵着手回到家里,饭桌边还坐着一位姑娘,虽脸上有胎记,笑容却十足纯真,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姑娘,玉郎公子,你们先吃,我哄小小姐睡觉!”
沈淮之笑笑,闭上了眼睛。
......
林绣接到沈淮之去世的消息时,刚从铺子里查完账回来。
下马车就看到鸿雁穿一身素服,正站在那跟侯府管事说话。
见到林绣,鸿雁赶紧过来行礼。
他眼眶还红着,语气也不自觉带出哽咽:“姑娘,我家公子他......去了。”
林绣先是一怔,然后便点点头:“节哀,他重病在身,去了也是解脱。”
鸿雁心里难过,擦了把眼角的湿润,“公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直嘱咐小的把他火葬,说是一身罪孽,这样干净,还让我别告诉您......”
想了又想,鸿雁还是没有跟林绣说,公子要他把骨灰,撒到温陵那片海里。
“姑娘,不管从前多少恩怨,公子他真的赎罪了,小的自知没这个资格替公子做主,但是临走前,还是希望把这个消息告诉您,好让您知道,公子他.....他离开了......”
林绣明白,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站在那一时无言。
鸿雁最后行了个礼:“姑娘,就此别过了,祝您和侯爷,还有小世子,小郡主,一世无忧。”
他也没等林绣有什么反应,翻身上马,背上还背着个白布缠着的盒子,里面装的是沈淮之骨灰。
鸿雁在林绣的注视下,驾马而去。
林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装着沈淮之骨灰的盒子,早已看不清,一些往事无法避免地如潮水般涌来。
带起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过去这么久了。
林绣有一瞬间的怔忪,久久愣在原地。
直到府里迎出来一人,左右手各稳稳当当抱着俩孩子,唤她:“娘子,回家了。”
林绣回神,赶紧“哎”了声,接过儿子,低头在儿女脸上各自亲了亲。
看看府门前也无人,林绣踮起脚尖,轻轻吻在顾斐的唇上。
“夫君,咱们回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