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阳走后,包房里安静了许久,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亭哥。”一个矮壮身材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王立龙冷声道:“德胜,慌慌张张干什么。”
“立龙哥,钱哥。”赵德胜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张票说道:“花子巷口的小卖铺正免费发放吴朝阳明天的比赛票,凭入场盖戳回来后还可以领两盒朝天门,好多棒棒在哪里排着队抢。”
钱常生眉头微皱,“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先说是他亲手杀死了黄土火,后又成了罗道全的亲戚,现在又请棒棒们到现场看比赛。”
赵雨亭冷冷道,“还不止,他既然请动了陈斌,那骆长明和高放,很有可能也会去。”
钱常生眉头皱成个川字型,“向下笼络棒棒,向上攀附天门市场老板,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而且,他是怎么做到既破了陈安的局,又没有与陈家父子发生激烈冲突,甚至还反客为主请动了陈斌去观看他的比赛。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妖孽吗。”
赵雨亭脸色铁青,吴朝阳的成长速度快到超乎他想象。搞掉黄土火,他只觉得这小子够胆量,敢拼命,也够聪明,但经过黄土火事件,他显然学到了很多东西,更加成熟起来,野心也膨胀起来。
而这一切,恰恰是他一手造就。没有他在暗中推动,吴朝阳很可能已经死在黄土火手里。
养虎为患,他之前还暗自嘲笑黄土火狗眼看人低小看了吴朝阳,现在才发现,自己何尝不是与黄土火一样,都很可笑。
钱常生思考半晌说道:“我觉得他后面肯定有高人指点,否则一个偏远山区出来几个月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格局,太不可思议了。”
“会不会是十八梯的派出所所长罗道全?”赵德胜脱口而出,“最近我听人提起过,说罗道全老婆的爷爷辈是巫县人,按辈分算,吴朝阳算是罗道全远房大舅公。”
“胡说八道!”王立龙一巴掌拍在赵德胜后脑勺上,“这明显是谣言,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赵德胜信誓旦旦说道:“不止一个人在传,我觉得很可能是真的,要不然吴朝阳杀了黄土火,警察为什么没找他麻烦,肯定是罗道全包庇他。还有,刚才钱哥不也说了吗,他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我觉得这个高人就是罗道全。”
“而且。”赵德胜端对赵雨亭说道:“亭哥,我还听说他与派出所所有人都很熟,甚至连辅警、做清洁的大爷都很熟。陈家湾的二狗亲眼看见他在派出所门口跟做清洁的大爷聊得热火朝天。我觉得他真可能是罗道全的亲戚,不是大舅公就是二外公。”
王立龙踹了赵德胜一脚,“别在这咋咋呼呼,赶紧滚。”
赵德胜揉了揉屁股,端起吴朝阳留下的杯子喝了一杯茶才转身走了出去。
王立龙看向赵雨亭,问道:“亭哥,难道吴朝阳真是罗道全的亲戚,背后的高人就是罗道全?”
赵雨亭眉头深皱,“不重要了,连赵德胜都信,现在连你都开始怀疑,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钱常生望着赵雨亭,“他现在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亭哥,怎么办?是干掉还是和谈?”
王立龙眉头微皱,“老钱,事情没这么严重吧。他要在十八梯立起一座山头,得有一帮自己的棒棒,还得骆爷他们给他业务,两者缺一不可。”
赵雨亭深吸一口烟,倒三角眼森冷,“不着急,明天先去看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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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昨晚与侯尚蜀和李韬奋的讨论,升级了曾迦南的建议,但是其中并没有找赵雨亭摊牌这个环节。
他一向是个很能忍的人,在重岩村忍了十几年,来十八梯面对黄土火,也是在忍无可忍之后才决定奋起反击。
这一次临时起意,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但并不后悔。
因为赵雨亭对曾迦南动手,他忍不了。
吴朝阳一路给自己做解释,之所以忍不了,不是因为太在意曾迦南,更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她,而是因为她帮了自己,因为她是自己的雇主,自己有责任和义务替她出这个气。
仅此而已,绝没有其它原因。
说服了自己,吴朝阳才彻底松了口气下来。
刚走进大观巷,迎面碰上李光明李洪亮兄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被镇住,还是因为吴朝阳这身穿着打扮提升了气质,两人很自觉停下脚步站在一边让开路。
吴朝阳没有因之前的矛盾对冷眼相待,反而面带微笑对两人点了点头。
直到吴朝阳走过去,李光明和李洪亮才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
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再次停下脚步转身。
李光明警惕看着吴朝阳,李洪亮的眼神也有些慌乱。
树的影人的名,这段时间业内到处传吴朝阳亲手杀死了黄土火,而且他还和十八梯派出所所长是亲戚关系。
现在的吴朝阳,已经从他们看不起的人变成了他们惹不起的人。
“我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向你道歉。”
吴朝阳淡淡道:“没关系,我们老家有句话,在哪座山唱哪座山的山歌,之前你也是受黄土火的指使,本质上跟你们没关系。”
李光明松了口气,“朝阳兄弟大气,我李光明打心眼里佩服。”
吴朝阳说道:“你们应该听说了,我参加了江州自由搏击大赛,明天有场比赛,要是有空的话,请两位到现场给兄弟打打气。”
李光明很意外,吴朝阳愿意给台阶握手言和,他自然乐得接受。“好,我们一定到。”
“那就谢谢两位李哥了。”吴朝阳笑了笑,这才转身朝着巷子里走去。
李洪亮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表哥,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报复我们。”
李光明看着吴朝阳消失在巷道里的背影,也是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叫格局啊。”
“表哥,我们明天真去吗?”李洪亮问道,他之前亲自参与过在吴朝阳门口泼屎尿,始终有些后怕,毕竟吴朝阳是个敢杀人的狠人,这已经超越了他们普通打斗的认知层面。
“去。”李光明说道:“不仅我俩要去,还要组织我们的人一起去。”
李洪亮竖起大拇指,“还是哥有格局,要是真能跟他不打不相识,傍上他就等于傍上了罗道全,严文武那小子就该彻底臣服了。”
李光明白了他一眼,“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吴朝阳自然想不到一个无心之举就折服了一个人。他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两人确实是受了黄土火指使,没有必要揪着点屎尿记恨一辈子。
严文武租住的房子房门大开,正与严学兵说着什么,两人脸色都很不好。
“严哥。”吴朝阳直接走了进去。
严文武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朝阳兄弟?换了身衣服差点没认出来。学兵,赶紧给朝阳兄弟搬根凳子。”
严学兵搬过凳子,掏出烟给吴朝阳散烟。
吴朝阳摆了摆手说道:“谢谢学兵哥,我不抽烟。”
严学兵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看了眼严文武,把烟收了回去。
吴朝阳说道:“严哥,看你脸色不好,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严文武叹了口气,“朝阳兄弟,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把我害惨了。”
吴朝阳微微惊讶,“严哥这话从何说起。”
严文武淡淡道:“以前看黄土火坐这个位置很轻松,但等我坐上之后才知道不容易,李光明兄弟拉起一帮人想另立山头,挑唆一帮子棒棒天天找我扯皮,赵雨亭暗中给我下绊子,天门市场老板含糊其词,借此机会再次压我的合同价格,钱没挣到,整得我天天睡不好觉,都快神经衰弱了。”
“哎。”严文武长叹一声,“我算是认清楚自己了,只适合做将军,不适合当统帅。”
吴朝阳安慰道:“严哥不要妄自菲薄,万事开头难,都有个过程,熬过去就好了。”
严文武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巴心不得把这个位置交出去。”
严学兵脸色一变,“哥,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要是让李光明兄弟上位,你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是不会容我们继续呆在十八梯的。”
“哥。”严学兵一脸的着急,“你不为自己不为我们着想,总得为嫂子孩子着想吧,小军才上高中,用钱的地方还在后头,我们在十八梯呆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离开,我们去哪里,又能干什么?”
严文武对着吴朝阳苦笑道:“看吧,骑虎难下。”
吴朝阳安慰了几句,从兜里拿出两张票说道:“明天有我的比赛,严哥和学兵哥要是有空的话,到现场给我捧个场。”
严文武接过票看了一下,眉头微皱。“朝阳兄弟这是打算转行吗?”
吴朝阳笑了笑,“那得看比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