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仲春与他们对战,几乎未曾使用任何步法,便是拳拳到肉,掌掌惊心,而今有了高夫加入战场,仲春应付起来尤为吃力,一改先前迅猛刚烈的打法,身形飘逸轻盈,游走于众人之间。
渐渐,仲春开始细微地调整自己步伐,有意将高夫的刀势与血鸦道人的武学引向周遭他人,迫不得已,高夫开始收敛了自己的攻击。
在场的人里没有谁想要挨上高夫一刀,自然而然,他们也不会责怪高夫收敛。
“再拖她片刻,赤虎与青羽鹤很快便至!”
局面渐渐稳定,血鸦道人原本焦急的心也逐渐沉稳下来。
他们人多,纵是拖也能将仲春拖死,他偏就不信仲春身上丹海之力没有穷尽。
退一步讲,哪怕她丹海之力真无穷尽,人总也该有穷尽。
林间大战波及范围越来越广,葱郁的参天巨木被节节击溃粉碎,残屑落得到处皆是,碎石与尘埃纷扬席卷,遮天蔽日,百招之后,高夫已在仲春身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见了仲春流血,血鸦道人等人颇为振奋,攻势愈发凌厉。
远方,数道身影快速聚来,林间群鸟惊飞,几人踏风疾行,快速赶至战场,不由分说,上前便加入了战场!
“龙兔之仇,今日可报!”
赤虎想到了当年龙兔死去的惨状,双目腥红,十指翻转,迅猛林风裹挟着尘沙于他指间穿行,犹如当年爱人逝去的无声,唯留下极致温柔的灰白。
那是仇恨,是杀意,是冷漠,是死亡。
嘭!
仲春抬掌,与赤虎一对,劲力即刻缠上,对方宛如发狂的野兽,上来便是不要命的打法,要与她伤换伤,命换命!
“杀了仲春,拿走线索,可助国公脱困,与国公分账!”
血鸦道人高声而喝,便是此刻,仲春忽然步伐骤变,躲开了赤虎的封喉一爪,拳掌化指,在间隙中对着血鸦道人额头点出!
一指洞天!
此指携雷霆而来,好似云中藏龙,万钧系与一线,金光烁然间倏而倾发,杀意与雷鸣共同盛放,交织成极尽炫目的恢宏。
“来得好!”
血鸦道人冷笑一声,他早有准备,水镜天幕再现,指间青芒化为八卦,丹海神力瞬间贯通龙脊,上下开合,硬接此指!
“就是现在!”
血鸦道人竭力化去仲春此指,便见高夫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踏步向前,斩出惊天动地的「游神」一刀!
风滚尘沙,一粒粒划过刀面,仿佛曾囿于此刃的头颅,刀势与刀芒尽敛入刀身,让他掌间那柄极度危险的刀忽而变得极为平凡,平凡到似是寻常铁匠打造出来的一柄寻常铁器,由于风沙遮掩,刀身似乎也显得全无光彩,黯淡斑驳。
然而就是这样一柄再寻常不过的铁器,却让高夫周遭所有身处战场之中的人于这霎那之间汗毛倒竖!
风来,风止。
刀出——游神!
万物仿佛于此刻停滞,已分不清是刀鸣,是龙吟,亦或是根本没有声音。
这一刀斩出时,要远比当初在小院中斩向仲春的那一刀更为可怕。
然而,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
那便是高夫的这游神一刀,所斩之人不是仲春,而是越过了仲春,斩向了血鸦道人!
他眼中只见惊天神芒自最平凡的刃间绽放,像是一朵出淤泥的仙莲,上已非人间颜色,血鸦道人灵魂好似要在这光莲中溶解,汹涌而来的求生欲望从胸膛仍在跳动的心脏喷发,他想要再凝「水镜天幕」相抗,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还没有强到能硬接仲春两记杀招后,尚有余力来应付高夫这游神一刀。
于是从他心脏喷发的便不再是求生欲望,而是热血、恐惧、不甘。
一刀而过,三人当场两断,正面剩下的七人退的已是极快,却仍然在这未尽的刀势下受了不轻的伤!
“高夫……!”
“你这叛徒!”
夜罗刹彻底被这一刀吓坏心神,嘶声大喝,浑身汗毛倒竖。
高夫徐徐收刀,立于仲春身畔,与夜罗刹等人侧身相对,未曾多看他们一眼。
“我从来都是王爷的刀,何来背叛?”
本已战至红眼的赤虎亦被高夫这一刀劈至清醒,他左臂只是躲避得慢了些,触及半分刀芒,竟险些被连骨斩断!
血鸦道人已死,高夫反叛,他们已再无半分胜机,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
仲春瞥了高夫一眼,淡淡说道:
“我要去处理朱白玉,他们就交给你了。”
“不要太久。”
高夫沉默不言,仲春身上有三处刀伤,实则是她故意所受,既为了让血鸦道人等人彻底放下防备,也算是对先前那泥黎一掌的道歉。
仲春走后,他即刻带着仲春留下的人去截杀逃走的宁国公残部。
而仲春则与鸟翁行于林间,越过满地狼藉,朝着灵仙谷而去。
“齐国百般武学,真是精彩。”
鸟翁发自内心感慨。
“尤其是你这般武学奇才,不但样样通,而且样样精,老头在人间奔波这么多年,很少能看见你这般人物。”
仲春:
“心一而已。”
“我远远算不上天才,四境之中,天下比我更强者还有不少。”
“你如今比我走得更远,还不见天人之槛?”
鸟翁微微摇头。
“没去想那些,老头而今是活一天算一天。”
“其实活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对于长生还有执念的也不多了,人的许多深刻记忆不会随着时间风化,它们刻在魂魄深处,像永不消散的烙印一样,活得太久也未必是件幸事。”
“更何况我膝下无子,又不修道,生活寡清过头了倒也可怕,就这样老死才好。”
他们说着,徐徐前往了绿林出口,遮天蔽日的层林暂绝,天上艳阳竟愈发明媚,远方入口处的莹莹瘴气竟在消散……
…
…
pS:好了,今天没了,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