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美山春子问。
“你口渴了,不是吗?让你回来喝点茶水。”重村说。
“银座地铁口旁边就是咖啡馆。”美山春子说。
“在这儿更安全。”富浦说。
“您的意思是,还有人想要杀我?”美山春子问。
“警惕性高一点,总有好处。”重村说。
武田泰一走了进来。
“吉高太太,下午三点,东京广播电台有两个记者要对你进行采访。”武田少尉说。
“采访我?”美山春子很诧异。
“你知道怎么对记者说吗?”
“不知道。”
“如果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被释放,你要坚决否定。”
“知道了。他们要是问我吉高君是怎么死的,我怎么说?”
“这个嘛,你随便说。”
“是。”
美由纪一直等到下午三点,也没看见羁押所有任何车辆进入。
斋藤亦准时到来。
两人很快就见到了美山春子。
看上去,美山春子状态不错,没有受过刑,穿着干净。
“什么时候,宪兵司令部的羁押所,变得这么文明了?”美由纪心里嘀咕。
“这几天,他们审问过你吗?”
“没有。”
“没有?”
“一抓我进来,我就什么都说了!”
“我看你的状态还不错?”
“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以为他们会对你动过刑什么的。”
“不老实交代才会用刑。”
“你觉得,他们会判你什么刑?”
“死刑。”
“你不害怕?”
“活够了。你是来跟我聊天的?”
“算是。我们不是来审问你。”
“有问题你赶快问。”
“你很急?”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的时间很有限。”
美山春子的话里,有很多信息。
但是,聪明如美由纪,完全没有听出来。“不想待在这里,”本意是不想待在羁押所,让她理解成不想待在奥井的办公室。
整个采访过程平淡无奇,不到五分钟就草草结束了。
回到新闻部,美由纪对刘简之道:“真是活见鬼了。”
“怎么回事?”刘简之问。
“美山春子就在羁押所里面。精神状态还出奇的好。”
“早料到了。”刘简之说。
“采访稿怎么办?”
“既然已经采访了,写个稿子播出去。收听人数肯定又会有一波增长。”刘简之说。
“斋藤君,采访稿你来写吧?”美由纪说。
“好吧。”斋藤说。
“斋藤写这类稿件最是出彩。”很久没有说话的田山木原说。
小泽晴子朝田山木原瞥了一眼,道:“田山君,小心你那个十香小姐变成美山春子!”
田山木原道:“晴子小姐,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担心自己干什么?”
“担心你自己变成美山春子!”
“你还是找浅草寺的坂上大师算算,没准儿十香小姐真就会变成美山春子。”
“好啦,别成天胡说八道。”美由纪说。
裕子小姐突然走了进来。
“佐藤君。你们刚刚采访了美山春子吗?”裕子小姐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刘简之问。
“神尾社长说,美山春子的事情,不要再报道。”裕子小姐说。
“为什么?”美由纪小姐问。
“宪兵司令部又发了禁令。”裕子小姐说,“神尾社长说,我们还是顾全大局吧。”
“斋藤君,稿子不用写了。”美由纪拿起手袋,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打搅了,”裕子对刘简之笑了笑,跟着走了出去。
“又是白费劲!”田山木原说。
“又不是你白费劲,你抱怨什么?”小泽晴子说。
这个结局,其实是刘简之遇见过的,甚至还有些暗自庆幸。
美由纪提出要采访美山春子,刘简之不好阻止。但他知道,即使采访广播出去,也不会对高桥圭夫产生任何影响,要不了美山春子的命。却会让高桥圭夫加强对美山春子的保护。
刘简之也清楚不过,高桥圭夫留下美山春子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找到一男一女两名中国特工。将帝国印制中国法币的消息传回中国的,就是他们。
威胁必须排除,最好是由那些怒气冲冲的伤残军人来完成。
叮铃铃……
挂在墙上的电话机铃声响了。
“又有人报料啊!”小泽晴子站起身。走到墙边,接起电话。
“新闻部!”小泽晴子说。
“请问,田山君在吗?”
“请您稍等。”
小泽晴子放下话筒。“小野十香小姐找田山木原中尉!”
编辑们被逗笑了。
田山木原连忙冲过来,抓起电话筒。
“我是,我是田山。”
“田山君,晚上有空吗?”
“有空,有空。”
“你下班直接去隅田居酒屋,我在那儿等你。”
“隅田居酒屋?在什么位置?”
“银座往东两个街口,你问问就知道了。”
“我准时到。”
田山木原不禁眉飞色舞。
“佐藤君,我可以先走了吗?”田山木原问。
“下班还有十分钟,你连十分钟都等不了啊?”小泽晴子说。
“去吧。明天早点来。”
“谢谢佐藤君!”田山木原向刘简之敬了个礼,对小泽晴子打了个响指,又对吉泽点点头,哼着小调走了出去。
田山木原的高兴是有道理的。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何故,小野十香突然开始跟田山木原慢慢疏远,若即若离。
田山木原曾经几次约会小野十香,全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拒绝了。虽然田山木原仍然跟先前一样,跟小泽晴子斗嘴,维护日中战争态势图,处理稿件,还时不时出门采访,但他内心里,充满苦恼和遗憾。
小野十香突然又打电话约见面,自然让田山木原觉得大喜过望。
“我以为……”
“你以为我不会再理你了?”小野十香一边为田山木原斟上酒,一边微笑着说。
“是啊。所以这些天,我……”
“这些天我真是太忙了。”小野十香说,“今天刚刚有点空闲,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真的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喝一杯。”
田山木原拿起酒杯,一干而尽。
小野十香也微笑着喝干了酒,重新把杯子斟满。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亲。”小野十香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真的吗,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
“我……我要准备些什么?”田山木原激动道。
“你准备两瓶酒,我父亲很喜欢喝酒。”小野十香说。
“好。我买两瓶满洲烧酒,那酒好喝,你父亲一定会喜欢。”田山木原说,
“来,田山君,我们再喝一杯。”小野十香说。
田山木原端起酒杯,一口咽了下去。
直到喝晚上十点,田山木原才扶着小野十香从隅田居酒屋里走出来。
“黄包车!”田山木原喊道。
拉车夫拉着黄包车跑了过来。
田山木原把小野十香扶上黄包车。
“去哪儿?”拉车夫问。
“去哪儿?”田山木原问小野十香。
“我还没有去过田山君的住所呢!”
“前面路口,往右拐!”田山木原说。
拉车夫拉着黄包车,朝前跑去。
“停!”
在一栋木屋边,田山木原大声喊道。
拉车夫把车停了下来。
田山木原付的车钱,把小野十香扶下车来。
“这是哪儿?”小野十香问。
“这儿就是我家。”田山木原说。
拉车夫站在一旁,奇怪地看着田山木原。
“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田山木原问拉车夫。
“这位小姐还要用车吗?我可以等。”拉车夫问。
“不用了。”小野十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