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时安夏的焦虑(1 / 1)

第一凤女 十二妖 1178 字 1天前

时安夏倒在锦衾间时,只觉得浑身筋骨寸寸酥软,仿佛魂魄都被抽离了躯壳。

连日强撑的那口气一散,指尖再抬不起半分,连眼睫垂落时都带着沉甸甸的倦意。

绣着祥云的枕褥明明那般柔软,却让她想起方才对弈时捏在指间、最终重重落在棋盘上的那枚墨玉棋子,同样凉,同样沉,同样耗尽了她脑中最后一丝清明。

时安夏累了,眼底乌青,再也撑不住了

她焦虑,耗尽心神。

从接到兄长暗藏玄机的家书,得知母亲出事那刻起,时安夏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赶回京,就与昭武帝来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棋局对弈。

这绝对是一场顶尖对决。若是公开,必震惊列国。

面对北翼国手长平君这等劲敌,时安夏每落一子都似在刀尖上起舞。

棋盘上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她脑中已推演过千百种变化,以及回忆过前世无数对弈画面。

昭武帝的每一丝神情变化,都在时安夏眼中纤毫毕现。

帝王皱眉时眉心的细纹,食指轻叩棋盘的节奏,甚至喉结微动的频率,都在无声泄露着棋路。

她太熟悉这些征兆了,熟悉到能在他落子前三息,就预判对方棋子将点向哪个星位。

时安夏赢了。但能不能让母亲安然归家,她没把握。

她只能等。

帝王心,海底针。她太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时安夏紧紧阖上双目,鸦羽般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她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可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如附骨之疽在她脑海中纠缠不休。

她睡着了,或许是半梦半醒,睡不踏实。

偶尔会呓语出声,喃喃喊着“母亲”,或者也唤着“夫君”。

邱红颜寸步不离守在榻前,望着时安夏那张素日里明艳动人的脸,此刻却惨白如雪,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难过极了,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拉着东蓠到屋外说话,“你去歇着,今晚我来守夜。”

东蓠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您是邱大人的妹妹,金枝玉叶的身子,怎能替奴婢值夜?”

邱红颜闻言,一双杏眼瞪得溜圆,“这屋里除了夏儿姐姐是金尊玉贵的主子,哪来的什么金枝玉叶?”

二人抢着守夜,谁都不肯走。

邱红颜略一沉吟,眼中忽然漾起温柔的笑意,“东蓠,那你先守着,我去小厨房给你盛碗红枣燕窝羹来。今儿个我特意吩咐厨下用文火煨了整天,燕窝发得莹润,又添了枸杞和冰糖,最是滋补养人。”

东蓠忙摆手,“别别别,我山猪吃不来细糠,好东西别拿给我糟蹋了,留着给夫人起来吃。”

邱红颜用指尖轻轻拢了拢东蓠的袖口,“你这些日子跟着夏儿姐姐舟车劳顿,熬神费力,眼下都泛青了。我煨炖得多,夏儿姐姐吃不完的。”

她说着就出去了,片刻回来,端着羹汤塞进东蓠手里。

东蓠捧着青瓷小盏,小心翼翼地啜着燕窝羹。末了,打趣邱红颜,“姑娘是要成亲了,瞧着越发贤惠。”

邱红颜叹口气,“成什么亲?老夫人不回来,我也没心思成亲的呀。”

东蓠闻言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邱红颜问起自家哥哥的近况,东蓠挑了些好听的跟她说,比如邱志言在凌州独当一面,又比如夫人总夸邱大人办事牢靠。

邱红颜问,“他就没个钟意的姑娘?”

她哥哥老大不小了,还没个着落。隔壁云起哥哥连儿子都有了。

她一时也不知该急老夫人没回来,还是该急她哥哥的终身大事。

东蓠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哥哥的心思,谁能看得明白?”

二人说着话,毫无睡意。

到了后半夜,时安夏醒了,脸红通通的,迷迷糊糊找人要水喝。

邱红颜忙去倒水,东蓠扶着她坐起。

时安夏捧着杯子,咕噜咕噜喝完,仍说不够,还是渴。

邱红颜又去倒了一杯。

时安夏喝完,歪在东蓠怀里,开始说胡话,“母亲,你不要死!我跟你说,那不是你儿子,真的……你儿子被换了!温姨娘的儿子才是你儿子!”

邱红颜与东蓠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时安夏又说,“哥哥死得好惨!不,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多照顾着哥哥一点……他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不是这个死,就是那个死。后来说了魏采菱,又说了好些人。

邱红颜麻着胆儿问,“夏儿姐姐,那我呢?”

时安夏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你?你是谁?”

“我是红颜啊,夏儿姐姐,你的小红颜啊!”邱红颜将一张脸凑到时安夏面前。

“哦,红颜啊!”时安夏累得轻轻闭着眼,声音也轻轻的,说出的话却把邱红颜吓得差点七窍生烟,“你掉井里了,被温慧仪喊人推进井里,淹死了。唉,红颜,你说你!你自己说你笨不笨,为什么要替我说话呢?还说要找我告密,她们不杀了你才怪!你连自保都不会!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我,保护你……保护你……你以后就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邱红颜立在当场,只觉额上全是汗。

因为她不止一次梦到自己落井淹死,还梦到自己被谁推下井。

那浸凉的井水,一点点将她淹没,让她绝望极了。

可她一直以为那是梦……如果那是梦,夏儿姐姐为何会知道?她似乎从来没说过呀。

邱红颜发起抖来,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说没说过。是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何夏儿姐姐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却在这时,东蓠问,“夫人,那我呢?我是怎么死的?”

时安夏显然累极了,费力地睁开眼。

她倒在东蓠怀里,看不见,只能抬手细细去摸东蓠的脸。

半晌,她才缓缓吐字,“东,东蓠啊!你,你……你……”她忽然就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东蓠的背心也起了细密的汗。她总觉得夫人摸她的脸,就像在摸一张皮……是因为摸了这张皮,才哭得那么伤心。

她也哭起来,“夫人,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别哭,别哭呀……”

东蓠用手碰了一下时安夏的脸颊,惊了一跳,“红颜姑娘,夫人起了高热……快去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