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以锦绣前程作盾(1 / 1)

第一凤女 十二妖 1211 字 3小时前

宋元久知,此事若传开,夫人必死无疑。

他一个文官,提了长刀捅穿宋冬和宋庄的身体。

鲜血溅他一身。

他眼睛发红,如同一只野兽。

宋元久终于妥协,入了太后阵营,收下十万两银子。

那银子有一小部分是太后送的,还有一大半其实是姜忠信所送。

姜忠信裹胁把兄弟心生愧意,但不多。

他挖了金矿,财大气粗。当然更多的是想把宋元久捏在手里,是以出手阔绰。

“元久收了银子,我才安心,太后也安心。我是太后钉在外头的一枚钉子,元久是太后钉在京城的一枚钉子。”

这两枚钉子将来都有可能起大作用,太后很是看重。

越看重,越不能轻易动,让明德帝有所察觉。

这让宋元久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反过来偷偷劝诫姜忠信,明德帝这边胜算更大。

姜忠信听了宋元久的话,到最后也没给太后卖命。

“我保住一条命,全靠元久。”姜忠信说,“有一次,太后欲让元久给明德帝下药。他可以想办法在明德帝跟前近身。元久答应了,谁知转天他就从祭祀的高台上坠落下来,摔断了腿。”

听说是与同僚起了争执,推攘中被推得掉下高台。

太医诊断,宋大人半年不能下床,否则会落下病根。

太后怒其不争,却也无法。

宋大人逃过一劫,躲着没亲自给明德帝下药。唯姜忠信知,素来温和的宋大人一定是故意惹怒同僚,才有机会摔断腿。

但那时,他已决定倒向明德帝,并不会给太后的人进言。

姜忠信为了跟宋元久更深捆绑,陆续送银子。

每笔银子都作了记录,账面上正是三十七万七千六百两。

他自然也有小心思。若自己出事了,宋元久也别想独善其身。

宋元久定会为他想办法脱罪。

只是未曾想,账本暴露,宋元久也这么快下了大狱。

“宋庄和宋冬真死了?”时安夏问,“恐怕你不会那么轻易让这两人死。”

她太知道姜忠信这种人。

这么好用的把柄,他又岂能轻易放弃?

姜忠信歪着脑袋,眼睛耷拉着,奄奄一息,“在地牢里关着。”

这是他永远将宋元久抓在手里的利器,他不会轻易毁掉。

时安夏心情沉重地出了牢门。

了解完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她同情宋大人,可律法难违。

所幸,就算宋大人入了太后阵营,也没干下什么实质性伤天害理的事。

那群“半夏”少女,也不是宋大人经手。是姜忠信埋在宋大人身边的人,假借其名义,秘转至凌州。

转天,凌州加急信件直达京城。

而昭武帝在参加完驸马的丧仪,便称病休养不上朝,一应政务由太上皇主理。

他秘密带人以最快速度赶往凌州。

萧允德展开时安夏的信,目光在纸页上缓缓扫过。信中言明,宗正寺丞刘瑞祥乃姜忠信同党,证据确凿,可即刻收押。

但真正令明德帝眉心微舒的,是后半段的内容——儿臣愿以免死金牌,换宋元久一命。

他沉默良久,终是提笔批了一个“允”字。

可直到朱砂御笔搁下,萧允德仍想不通——那个曾经在琼林宴上被他亲手簪花的状元郎,究竟为何会自甘堕落,沾染赃银?

宋元久最终也不肯透露真相。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宋元久被发配铁马城服役。

宋母呼天抢地,撒泼打滚。

银子没了,儿子虽然留下一命,但官位也没了呀,这让她怎么活?

她疯癫起来,冲进儿媳妇屋里揪着对方头发就往床栏上撞,“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晦气,我儿才倒霉!”

宋母顺嘴打骂惯了,根本不知道确实是因为儿媳妇的事,才使得儿子被裹胁。

平日里儿子总护着儿媳妇,她想动手还有所顾忌。

如今儿子不在,她哪忍得住,满腔怒火撒在儿媳妇身上。

宋夫人在婆婆的怒骂声中,忽然如遭雷击——她明白丈夫收受贿银的缘由了。

定是有人拿她当年的旧事威胁了夫君!那个温润如玉的状元郎,竟是为了护住她的名声,才忍辱负重收了那些银子。

“我要去大牢问个明白!”宋夫人挣扎着起身,却被婆母更加凶狠揪住发髻。

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死死扣住她的头皮,“贱人!你还敢顶嘴!”

就在这撕扯间,两道身影如疾风般冲进屋内。

长子宋慎之一个箭步挡在母亲身前,次子宋惜之情急之下推了祖母一把。

“不许欺负母亲!”兄弟俩异口同声,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怒色。

宋母踉跄后退,后脑勺“咚”地撞在桌角上。

老太太顿时头晕目眩,却仍撑着骂道,“作死的小娼妇,教得两个孙子都跟我离心。儿啊……儿!你不在,你媳妇,你儿子都欺负你老娘啊!”

她疼孙子,不会骂孙子,只骂儿媳妇。

骂了半下午,到了傍晚时分,老太太骂声戛然而止,突然瞪大眼睛,直挺挺向后栽去。

她后脑的发髻里,凝着一块乌黑的血痂。

家里被抄没,丫鬟仆妇都散去了,没人发现老太太的异状。

那时,宋夫人提着食盒去牢里探丈夫。她没银子了,将手上那只镯子脱下塞进狱吏手中。

狱吏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宋,宋夫人,您要进去看就进去看,别害我啊……”

您相公是因为什么事进去的,您心里没点数?

这风口浪尖的,您不要命,我还要呢。

宋夫人没想到竟能这般轻易踏入天牢,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踉跄半步,隔着粗木栅栏,终于见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

未语,泪先流。

四目相对。

仿佛又见那年杏花微雨,青衫书生捧着半块硬馒头,对她笑得温柔,将馒头放到她嘴边,“菡儿,你先吃一口。”

粗布麻衣的少女羞红了脸,摇头,“我吃过了,你吃。”

她没吃过,还饿着。

他知她没吃过,她那么瘦。

他比旁人更加刻苦用功,誓要考取功名,挣多多的银子,往后买好多好多白面馒头全给她吃,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夫君……”她喉间溢出一声呜咽。

她以残败之身嫁他为妻,未出阁便有了身孕。

可他待她始终如一。

以锦绣前程作盾,以项上头颅为契。这世间肮脏风雨,休想再沾她衣襟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