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结局5(1 / 1)

藏锦 骆伽 1197 字 15小时前

浓重的沙尘中,一片血泊中,她被圈在一个小岛上无法前行。

小岛周围立着所有她曾付出过感情的人,他们飘在湖泊上,好似从莲花一般从湖泊底下长出来。

母亲、师傅、元帅、乃至舞姬、丹婴等等,他们围绕着她,参差不齐地长在湖泊里。那湖泊吸收着他们的灵魂与血液。

他们的声音萦绕在半空,好像在吵架。

一半的人说:阿珩,随我们来,我们一同去往那遥远的天国,从此不用在迷失在这荒芜世界中,不用遭受那些痛苦。

一半的人说:阿珩,回去吧,回到现实中去,回到你该战斗的地方去,你知道有些荆棘只有你能拨开。

“阿娘!阿娘!”阿珩伸手去喊母亲。

“师傅!师傅!”她又去叫师傅。

母亲和师傅对立站着,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无论阿珩想向左还是向右,她的手都够不到他们。所以她只能捂着自己的头蹲下来,哭得发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根本看不清前路。我不知道该向哪边走,我已经迷路了。”

母亲说:阿珩,不要怕,你选哪一条都不会错。

师傅说:阿珩,不要怕,世上的路有时候是天注定的。

阿珩的双手在眼前颤抖着,手掌上的纹路清晰印证着头顶的星空,它们在她的手掌上描述着纵横,一点一横标明了她数十天以来在月离走过的路,而汇聚在纵横之点上的那一点朱砂,闪烁着令人迷幻的光芒。

原来是这里。

阿珩懂了。

醒来后的阿珩无比正常,正常到让阿珏觉得她有些失心疯。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她亲昵地叫阿珏:“哥哥,我睡了几天了?”

“一日夜。”阿珏守在榻前也一日夜。

阿珩点点头,坐起来笑道:“我梦到阿娘了。真奇怪,自打阿娘去世,我从没梦见过她。”她从床上起来自己去倒茶吃,甚至还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仿佛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嗯。”阿珏有些迟钝的回应。

“唉,梦里阿娘还是穿那身旧衣裳。”她转头过来和哥哥聊天,“但其实我烧过很多衣裳给她的,她不穿。阿娘就是这样,从来不肯把外形打扮起来。”

阿珏觉得妹妹今天有些太健谈,他试探性问:“你——你昨天还看见什么了?”

阿珩很欢乐:“也做了些噩梦,但那不重要。我不怎么做梦,所以无论是噩梦还是好梦,都算是一件值得新奇的事。”

“你有没有看见——”阿珏觉得此刻问有些不合适,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宝藏吗?”阿珩笑了,“自然。我梦见星辰替我指路,指明了那湖泊的位置。说真的,那里真的很难找,连飞在天上的雄鹰也未必看得见。华旭子真是神人——不,她应该是个活神仙才对,她算得实在没错,那地方确实是因地动而出现,只是我们站得太远了看不到。”

“这——”答案来得太快,阿珏从心底里觉得有些发虚。可是他太了解妹妹,哪怕闭口不说,她也从不会撒谎。

“你若去,咱们就去。”阿珩很无所谓,甚至又追问了一句,“哥哥,你要去吗?”

阿珏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他回头看时,发现只是门缝中吹进来丝丝的风。

“去,那是阿娘守护的东西,至少我要看看它的真面目。”阿珏说。

“那我要先见见二丰先生。”阿珩语气轻快,来谈条件,“我知道他还在凉都。梦里,阿娘都对我说了。”

“我陪你去。”阿珏思忖一番,并没有拒绝。

这是阿珩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云二丰,他依然是被关在密道中不见天日。只是不似卿明回忆的那样落魄,二丰把自己收拾得非常精神,颇有些仙风道骨。

阿珩进去的时候,二丰先生在碾药。

阿珩问:“你怎么还住在地下,你怎么不出去?”

二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长久在地下不出去,好容易出去了,不适应地面强光,瞎了多半。其实活在地下挺好的。”

“地上的事情你不管了吗?”阿珩问。

“管不了。”二丰先生说,“我其实早就死了,只是还没埋。”

“见过我师傅了?”阿珩问。

“自然,他救了我。”二丰摸索着把一把药放在药罐子里。

“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有点。”二丰道,“其实他一直承受着入髓之痛——没办法,那个病就是很常见的跗骨之疽,治不治都那样。但——他走时心里没多少负担,儿子找到了,媳妇死的谜题解开了,乖徒儿走上了正道,牵肠挂肚的事情在死前居然都解决了,所以他情感上其实并不痛苦。”

“按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师伯。”阿珩静静听完,坐在他碾药时坐的那个椅子上,“没想到一直谣传的宝藏居然是盐,居然是日日都入口的东西,我从不知道盐这个东西是这么厉害。”

“呵。”二丰嗤笑一声,“不吃盐,人没力气;没有盐,国家也没力气。若是把国家比做人的话,南楚北齐就好比一对双生兄弟,但南楚的力气比北齐的大,脑子又好使,可北齐的功夫更好。”

“那月离是什么样的人呢?”阿珩问。

“呵。”二丰这小老头说,“像是一个术士。术士算到自己会死,所以为自己藏下了复活的钥匙。金银珠宝,总是会被人端走,可是盐池是天生地养的,别人搬不走。只要有盐池,无论月离姓什么,它总会再度繁荣。”

“听上去居然是件好事。”阿珩有些戏谑,“作为月离白氏的后代,我若听了这番话,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开采。”

二丰燃起火炉去煎药:“是啊,很诱惑。北齐拥有了盐池,力气更大,若是励精图治的统治者,第一步应该是安抚百姓,减税养身,可惜控制盐池的人不这么想。”

见阿珩不语,二丰笑着转过头来,“若是通过盐的来往控制西北经济,从而渗透政治,那南楚几乎要断臂了。要知道,强大如孟远川,一辈子也只能得一个‘十年和平之约’,南楚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个孟远川。”

“孩子。”二丰叹了一口气,“我们身陷囹圄之中,你被困在情感里,我被困在这腐朽的躯体里,我们唯一自由的,是我们的思想,是华旭子师傅毕生传播的理念。有这份心就好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学会了华旭子晚年的剑法——君子行止,君子要有所为的。”阿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