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寒征不清楚,女教练不清楚,但是阎霆琛清楚。
季云栀是在装可怜。
没错。
从刚才他坐在沙发上跟寒征说话,暂时没有将视线看向擂台时——季云栀就故意摔在地板上痛叫。
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通过装可怜让他心软,停止她和女教练的搏斗训练。
她一直在逃避过去的黑暗。
阎霆琛心里就跟装了个明镜一样,清楚明白。
但是他偏不让她逃避,偏要逼着她面对。
男人面无表情,语调愈发强势厉喝:“之前有男人要强奸你,有野生动物袭击你,你不都反击回去了,怎么现在一看见这人就退缩了?”
“……”
“她是女的,你也是女的,你们各方面都差不了多少,她是能把你吃了不成?看见她就发抖,脸色苍白是什么意思?”
“……”
“起来!”
“季云栀你他妈怂什么?爬起来站直了——挥动你的拳头堂堂正正反击回去,天塌下来老子给你担着。”
……
季云栀还是不动,身体蜷缩不已。
她害怕啊。
她真的害怕啊。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经历的黑暗时刻。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内心有多么的崩溃,多么的无助,甚至都已经开始产生了不好的念头了。
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为什么要这么刺激她。
为什么这些事就不能封存起来,硬要逼着她去回忆,去面对,硬要一次次把她的自尊踩碎……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
为什么啊!
救救她。
老天爷,能不能救救她。
她想回家,她想爸爸了……
她好疼啊,浑身都好疼啊……别打她了……
季云栀内心疯狂嚎叫哀求,眼睛里一片猩红。
但,她的祈祷并没有奏效。
女教练在阎霆琛的示意下疯狂拖拽着她,时不时用拳头往她身上疯狂殴打着。
伤口越来越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季云栀被殴打得多惨,多么的狼狈,阎霆琛铁了心不停止这场搏斗。
“卟——”
到了后来,季云栀被殴打到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少奶奶!”
寒征脱口而出的惊慌,赶忙扭头继续求情:“三爷,这种训练方式可能真的不适合少奶奶,算了吧,三爷,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们这些手下基本上都是三爷带起来的。训练过程中他们有时都会受不了,更不要提季云栀。
平日里季云栀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哪里能承受起这种酷训。
但寒征的求情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阎霆琛冷声交代:“去定副棺材过来。”
在这一刻,寒征终于意识到阎霆琛说要由着季云栀被打死,他收尸,不是恐吓。
是真的。
-
后来。
棺材真的明晃晃摆在擂台边。
阎霆琛没再逼着她了,只是一双金褐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语气平静地说:“去死吧,废物。”
这话落到了季云栀的耳朵里,跟昔日的记忆重叠。
[废物~]
[这才几分钟呀,你就撑不下去啦?]
[啧啧啧,不过你死了也是活该,谁叫你惹我不开心呢?]
[去死叭~废物栀栀~]
……
季云栀咬紧血齿,擦了擦眼泪,狼狈趴身在地板上的血手,此刻渐渐握拢成拳——
“我、不、是、废、物。”
去死下地狱的人不应该是她才对。
应该是周安妮。
暴戾的力量一点点在她体内膨胀,神经紧绷,虚弱的身体忽然发出骇人的爆发力。
季云栀忍痛翻转身体,抬起没有被女教练拖拽的另一只脚,猛地往对方身上踹了过去!
女教练完全没有防备,吃痛一声以后下意识松手。
解开束缚的季云栀没有松气,而是迅速从地板上爬起来。
然后——她主动冲过去朝女教练发起攻击。
看见这一幕,阎霆琛勾起了唇角。
这才是她。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季云栀。
尽管弱小,遇事容易掉眼泪,但骨子里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唇角的笑意维持了短短两秒,阎霆琛便恢复冷厉的表情,开始替季云栀做着场外指导。
“注意稳住防守,脚步给我动起来,不要站在原地。”
“……”
“现在攻击她——用我教你的组合攻击,先打腹部再打头部。”
“……”
“很好,继续攻击。”
“……”
“不要乱,给我稳住重心!你现在进攻很猛,她已经慌张了,露破绽是迟早的事情。”
“……”
“假动作晃她眼——她露破绽了!打回去!”
随着阎霆琛这声指挥落下,季云栀出其不意,猛地一拳打中女教练的脸,再蹲身对女教练一个横扫腿。
“嘭!”
女教练身体失控,一下子重重摔趴在擂台上,痛得面目扭曲,翻身抱起膝盖。
见状,男人眉眼染上笑意。
“季云栀——”
他迅速打开擂台门,一把将尚未回神的季云栀抱进怀里,语气里丝毫不掩饰的高兴和骄傲,“乖女孩,你怎么这么厉害呢?嗯?”
“季云栀你看见了吗,你赢了。”
此时此刻,季云栀心脏剧烈跳动着,眼神里充满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她赢了?
她赢了!她真的用自己的拳头反击回去了!
“我……我真的赢了吗?”季云栀抬起头看着阎霆琛,眼睛又圆又亮,“阎霆琛我真的打赢了?我是赢家?”
“嗯,没错。”
男人伸手帮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眼里同样沾染明晰的笑意,再次给予她肯定:“你赢了。季云栀——你靠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打败了她。”
于此时,女教练也爬起了身,发自内心的笑,“恭喜你,季小姐。”
“只不过经历了短短几天的训练,你能有这种惊人的爆发力,属实难得。”
说完这些话,女教练先走了。
季云栀目送她走下擂台。
忽然之前,她好像看见了女教练脖子后面有着什么,立刻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