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可以选择坐视不管。
骆雪然死了就死了。
可这次,验的就是她的心。
一个很古老的问题,救,还是不救?
骆家在赌,赌的就是她会不会为了骆雪然回去。
若是赌输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骆雪然去出嫁。
若是赌赢了,那就更好了。
河伯新娘可以是骆纯然,也可以是骆雪然。
所以不管吴秋秋去不去,结局都是悲剧。
而吴秋秋当真可以做到,自己苟且偷生,让骆雪然替自己去赴死吗?
骆雪然心里会怨吗?
历史算是改写了,但因此会不会又形成另外一个新的诅咒?
吴秋秋发现自己做不到。
骆雪然替她成为河伯新娘,这件事非但不会结束,反而会更加复杂起来。
这就等于在原本的乱麻上,叠加了新的乱麻。
所以,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后果绝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吴秋秋双手扶住栅栏,说:“你们说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吗??”
两名狱卒听到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说:“人家骆家送的河伯新娘,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吴秋秋咬了咬牙说:“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骆纯然,我是那个跑掉的河伯新娘。”
她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狱卒们听了,却是更加疯狂的笑了起来:“你瞧这个小乞丐在说什么笑话,她居然说他是逃跑的河伯新娘,这怎么可能啊?”
不怪狱卒会这样想。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如果吴秋秋真是那个逃走的河伯新娘,她应该逃得远远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自己承认呢?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所以两名衙役完全把吴秋秋说的话当成了笑话,没有人信她的一个字。
这个反应却也在吴秋秋的意料之中。
她双手握拳,尽量冷静且认真地说:“我真的是逃跑的河伯新娘,我是骆纯然。你们若是不信,把我抓去骆家一问便知。”
只可惜这番诚恳的话,依旧遭到了对面对方的无情嘲笑。
“切。好了,我们真没有时间和你闹了,小乞丐。你要发疯就自己在这发疯。我们哥俩可得休息一下咯。”
说完,两人扶着肩膀,摇摇晃晃地走了。
“站住。”吴秋秋大吼:“你们要如何才相信我是骆纯然?”
这次她说的话,两名衙役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更别说回答了。
吴秋秋有些愤怒地踢了两脚牢房的栅栏。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居然可以演变成这样。
她现在虽然逃到了牢房里面躲起来。
但悲催的是,局势变了,并且她出不去了。
事情朝着她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怪只怪骆家太过心狠手辣。
这个时代吃人不吐骨头。
河伯新娘原本是她,现在却变成了骆雪然。
即便不是她和骆雪然,也可以是无数个其他的女子。
所以她即便逃出来了也没用。
本以为她躲到牢房里就安全了。
然而命运却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又一个拐角,将她拉回了深渊。
吴秋秋跌坐在地上,想着别的办法。
正在这时,骆纯然的声音又响起了:“吴秋秋,我说了,你会感到绝望,这场悲剧并不是你逃走了就可以阻止的。”
“这个时代也并非以你一个人之力可以改变的,这是河伯新娘的悲哀,是无数骆家女的悲哀,更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悲哀。”
这些女子,可以是被献祭的祭品,也可以是被卖掉的丫鬟,甚至可以是一些丑陋交易的工具。
她改变不了。
嗯......原来这就是骆纯然口中所谓的巨大的绝望。
吴秋秋在这一刻切身的体会到了。
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她必须将之连根拔起。
而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想办法离开牢房去解救骆雪然。
吴秋秋不死心,在牢房里发出叮叮当当动静,引来狱卒。
不一会儿狱卒果真来了:“你找死吗?小乞丐。”
那眼神已经快要杀人了。
真是睡个觉都不安生。
这乞丐特么的烦死了。
“我说,我是河伯新娘,你们帮我出去,带我去骆家吧。“吴秋秋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咋不说你是把茅坑的石头呢?咋不说你是枝头的老斑鸠呢?我看你是发了癔症,妈的。你在这说胡话呢。走开,走开,别打扰爷睡觉,再发出点动静我弄死你信不信?”
骂完,那狱卒摇摇晃晃又走了,压根没给吴秋秋说话的机会。
吴秋秋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了吗?
也不知道骆雪然那边是什么情况。
......
同一时间段,骆雪然已经被带到了铜镜前,他们为她换上了鲜艳华贵的嫁衣,画上了精致的妆面。
骆雪然惊恐的大喊:“不要,我不要做河伯新娘,你们放我离开吧,求你们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梨花带雨。
可是这些从前伺候她的仆人,此时都像是换了一副嘴脸。
非但对她的哭叫求饶充耳不闻,甚至口中还免不了嘲讽她一顿:“哎哟小姐,您啊就安静一些吧。这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咱可不要把妆哭花了呀,到时候小心河伯他老人家不满意,那可是要生气的哟。”
她们话就是这样说,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尤其是那挤眉弄眼的表情看上去更是恶劣至极。
由此也可以看出,骆雪然在骆府的人缘其实并不怎么样。
下人怕她畏她,却不敬她爱她。
“你们放开我,放开啊!!!”骆雪然大吼。
可是没人理会。
她的四肢被红绳缠住,桌上更是摆放着剪刀,铜钱,以及绣花针。
摆明了是要像之前折磨吴秋秋那样折磨她。
骆雪然看到惊恐极了,声音都在颤抖:“救命,救命啊。”
“小姐您就安静点吧。这事儿您要怪啊,就只怪小姐你自己心地善良,放走了纯然小姐。要不然这河伯新娘怎么轮也轮不着您呀?”
给她梳头的婆子哼笑了一声。
这番话让骆雪然喉咙里像是升起了一团火,令她越发烦躁不安。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三番五次的为了救吴秋秋而不顾性命,受尽了折磨。
同时也跟着死了无数次。
这次更是为了救吴秋秋,害得自己身陷囫囵。
所以,这次吴秋秋会来救自己吗?
吴秋秋会像自己之前拼命那样,尽心尽力么?
她不知道。
但心中有一丝期待,她希望吴秋秋来。
可她一直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那明晃晃的剪刀都比到了嘴巴之前......
吴秋秋也一直没有来。
骆雪然眼中充斥着惊恐和绝望。
“小姐啊,你就认命吧,是您自己放走了纯然小姐,这么大的篓子,也只能您自己补上了。”
婆子越是这样说,骆雪然心里的那一丝愤恨,便像是一粒种子那样,在不断的生根发芽。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吴秋秋不能来。
来了她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可吴秋秋真没来她又不高兴了。
吴秋秋真的可以这么绝情,看着自己去送死么?
虽说她们从前势如水火,然而这些日子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吴秋秋竟能做到见死不救。
何况在之前,自己为了救吴秋秋,那是拼了命的。
更别说所遭受的非人折磨。
可现在换成自己要被献祭,吴秋秋没来。
那股郁结让她根本没有办法释怀。
许是之前那个螺女梦的原因,骆雪然对水的恐惧刻进了骨子里。
一想到自己要被撕烂嘴巴,缝上铜钱,封进棺材,沉入河中,被黑暗吞噬,一点一点被剥夺空气,然后经过漫长的痛苦才死去。
她就恐惧。
大牢里,吴秋秋狠狠踢着栅栏,跟疯了似的。
很快又把狱卒引来了。
对方骂骂咧咧,已经对吴秋秋忍耐到了极限。
“妈的,我看你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