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要杀了你。”
徐老怪像是疯了一样,想要将韩韫灭杀。
可是此刻的他被阴债压在灵魂上,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除了恼羞成怒地大吼大叫,并没有别的手段。
他始终想不明白,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的如肖景辞所说,他从头至尾就没有赢过吗?
他骗过的,只有他自己。
“你现在怕是杀不了我了。”
韩韫的声音冷冷的。
而明显,身体被徐老怪占据的那一部分,控制权已经慢慢回到了韩韫的手里。
他从现在起,什么也不是。
登阴山,称鬼帝,已经成了碎掉的泡沫。
“你,你现在还是受制于我,我即便输了,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徐老怪尖声说道。
随即,凝聚于胸前的那枚魂钉颤动着,上面的黑雾越发的凝实恐怖了。
它高高飞起,然后朝着心脏处猛地刺了进去。
韩韫的声音好像停顿了片刻。
却继续道:“你现在伤不到我,因为我们早就换了位置,我......就是这枚魂钉啊。”
说完,徐老怪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
魂钉直接刺破徐老怪的魂魄,让他本就被压制的灵魂,更是残破不堪。
“你怎么做到的?”
徐老怪已经惨叫都没有力气了。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从魂钉出来占据我的身体的同时,我便神不知鬼不觉藏进了里面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老怪癫狂地笑了起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枉他自以为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是糊涂了一世。
筹谋了半生,归来仍是一场空欢喜。
“我不,我偏要与天争一争高下。”
他竟是自断了脊梁,削去那些阴债,像蛆一样继续往阴山上面蠕动。
他一定,一定要在阴山消失之前,爬上去。
这样他还能翻身。
“可惜你争不了了。”
韩韫的声音看似从魂钉里发出来,可又控制着自己的手。
黑雾卷起长枪,惊天一枪,穿天破云,刺向那虚无缥缈的阴山之上。
“不......”
徐老怪惊声叫道。
可那阴山,最后也在他的叫声中,彻底消散。
一切都没了。
从阴山到鬼帝阶,通通消失了。
东岳庙前明亮一片,蓝白天空中,一朵云彩都没有,倒是满地都是鸦羽和乌鸦的血。
徐老怪从空中掉落,砸在地上。
此时徐老怪已经完全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而空气扭曲了两下,韩韫从中出现。
那扭曲的魂钉,最后还是再次凝聚于韩韫的胸前。
但是此刻,那不再是一枚漆黑的钉子,反而像是一颗心口的朱砂痣,黑红黑红的。
没有理会趴在地上跟狗一样的徐老怪,韩韫直接走向了吴秋秋。
“对不起,我......”
他想说自己晚了一步,可又觉得说对不起没有用。
虽然徐老怪已经彻底失败,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但是发生的一切,依旧没有办法改变。
庄德华还是死了,阿诗也奄奄一息。
吴秋秋......依旧在此无法离开。
赢了又好像没赢。
吴秋秋嘴唇颤抖了几下。
“我......”
她知道不能怪韩韫。
韩韫只能这么做。
徐老怪是一定会以魂钉抢占身体的,韩韫在当时并没有办法,也来不及和吴秋秋商议。
只能暂时蛰伏,寻找机会。
方才也是无法出手,一旦时机不对,韩韫做的也会功亏一篑,他只能等待那个时机。
也因此,庄德华死了。
肖景辞抬手,拍了拍韩韫的肩膀。
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徐老怪的惨叫声传过来。
众人看去,才发现徐老怪化作一道黑烟,慢慢消失了。
是真正的消失,成为虚无,一丁点残留物都没有的那种。
比起死来说,真正的消失才是绝望。
尤其是徐老怪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变成虚无。
他的成仙梦。
他的阴山,他的鬼帝。
包括他。
都没有了。
而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仇敌亲眼看到。
直到最后,连呼吸都没有了。
徐老怪真正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彻底的消失了。
遥远在西南的,吴秋秋的大学。
突然下了一阵很快很急的暴雨,
大约只持续了三五分钟,就停下来了。
然后天空挂上了一道漂亮的彩虹桥。
许多师生都停下拍照。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是幸福的。
阴山虚影消失了。
这座学校的隐藏的威胁,也就此不复存在。
知道并承受了这一切的人,还在遥远的东岳庙里。
“韩将军,真的没有办法带吴秋秋离开吗?”
肖景辞问道。
吴秋秋身体就像蜕皮一样,表皮几乎完全脱落,露出里面犹如新生一般的身体。
但是即便灵魂得到重生,她也依旧是神像替身,只能呆在这里。
东岳庙留下她了。
韩韫骨掌狠狠握在了一起。
然后一掌拍在东岳庙的地砖上。
地砖当即就爆开,并且以此为圆心,裂纹向周围扩散而去。
十分可怕。
他轻轻抱住了吴秋秋:“我在此陪你,一年,十年,百年,我寸步不离。”
吴秋秋动不了,眼睛却是能转的。
她用眼神示意着。
不要。
她不要韩韫这样做。
韩韫不说话,只紧紧抱着他。
他能感觉到吴秋秋此刻不安的心。
但是他有他的选择。
他的选择,就是和吴秋秋永远呆在一起。
生也罢,死也好,画地为牢在此永生永世也无所谓。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他即便离开,却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只是做了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他想,他愿意,守在这里。
没有所谓的正确还是错误,应该或是不应该。
吴秋秋说不了话,便只有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肖景辞看着这一幕,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晓得自己和韩韫的差距在哪里了。
他是俗人,他无法抛下在世间的一切。
他觉得人应该是理智的,为了另外的人连自己都放弃,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而另一方面,他羡慕韩韫的纯粹。
当年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而今为一人画地为牢。
这是怎样的情意?
他比不上。
唯有祝福。
“肖先生,你带着阿诗离开这里,未来东岳庙应该可以重建了。”
东岳庙重建,他和吴秋秋,则永远留在这里。
阿诗爬过来,抱紧了吴秋秋的手。
“我不走,我要留下陪秋秋姐。”
见状,肖景辞也十分无奈。
只能把眼神投向吴秋秋。
“阿诗,你听我说。”韩韫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阿诗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韩韫。
“你是秋秋用心头血喂养的,得到了新生,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长大,拥有好的生活。”
“秋秋她,不希望你在这里了却余生,你走吧。方是不辜负她。”
韩韫摸着阿诗的头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话。
“不,我不要。”
阿诗摇头,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竟然凝聚起了激动之色。
“不走。”
她尖叫。
只是两颗尖牙已经被徐老怪拔了,所以看上去并不凶悍,反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韩韫说的话,正是吴秋秋想说的。
阿诗还有未来。
不能留在这里。
“肖先生,带她走。”
韩韫说道。
肖景辞一把抱起阿诗,阿诗便在他怀里疯狂挣扎着。
“放开我,我不走。”
“吴秋秋,韩将军。”肖景辞抱着阿诗,转头看着吴秋秋与韩韫。
他深知这一走,将是永别。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再会。”
“走吧,我送你们离开。”
韩韫带着他们。
“秋秋姐......”
阿诗则是挣扎不已,但是很快,阿诗的叫声也消失了。
他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