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去?”陆君砚坐着,江知念站着,两人相对,她却觉察一丝压力。
此事怪就怪在,荣寿院的确有这个动机。
“我想问一问世子,关于朱决之事。”
朱决,与陆秦志一道,整日里不干正事之人。
“老夫人的弟弟朱尽山,贪墨受贿,的确即将被问斩,他的儿子朱决也是你所听到的那般,不过……”
陆君砚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何世子怎会让这样的人近何皎皎的身?知念,你未免忧虑太过。”
何况他并不关心旁人,在意的只有江知念。
江知念却不这么认为,中秋那一日,何昱不就疏忽了,险些酿成大祸。
她也不是不信任何昱,只是她不想让皎皎有任何意外。
况且当初她与梁淇便什么也没有,不还是风评受害?
见知念不出声,他又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连夜修书一封去镇国公府,可好?”
“若是皎皎有所防范,自是最好的……”后面有话,欲言又止。
陆君砚:“你还是想去?”
江知念沉默不语,长公主府是她的结症所在,倘若她一直逃避,这个结症就会一直在,今年赏菊宴结束,会不会还有赏梅宴?赏雪宴?
只要想要算计她,有的是由头。
日后她再看到长公主府四个字,依旧会心悸不安,若是想要以后无虞,唯一的方式便是战胜心魔。
江知念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目的,才至于长公主府与朱氏,绕这么大一个弯来,请她入局。
更何况,“世子也想去瞧瞧,不是吗?”
没错,陆君砚想去,他想去长公主府一探究竟,想要去探索关于那个梦的真相,唯有如此,才能在日后掌握更多主动权。
陆君砚的薄唇微勾,要不然产生纠缠的是他们两呢?
定是上天也知晓,世间唯他二人,如此迎难而上,逆水行舟。
良久后,陆君砚道,“明日云初跟着我,云终跟着你,若是察觉问题,第一时间来寻我。”
“世子放心。”江知念应下,正欲离开时,她又停下来,轻声一笑,“世子若是发现有何不对劲儿的地方,第一时间也可以来寻我。”
毕竟前世,同样被暗算的,还有陆君砚,说明不是她一个人需要保护。
陆君砚忍俊不禁,叫来云初扶他,把方才江知念挂上去半干的帕子拿在手中,轻拭发尾余湿。
“揽月给你备了水,累了一日,去沐浴吧。”
江知念和陆君砚都有自己的院子,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议论,两人偶尔也会歇在一处,分床榻而睡。
明日之事,两人还需商讨,便顺理成章地住在一起。
江知念沐浴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方才是从右边的架子上拿的帕子,可绞完发之后,又图方便放到了左边的架子上,且左边不止一个架子。
陆君砚为何分毫不差地知晓她放在了何处?
难道只是巧合吗?
手中的动作一顿,之前给徐师兄的解药,此后也不了了之,她一度以为那解药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太子唬她所用。
可结果如何,徐师兄也应当告知她一声才是。
如此没了音讯,反倒是有些奇怪。莫不是……
江知念刚有了一些猜测,又咬了咬唇,素日里陆君砚表现得也根本不像是装的。
就连圣上也确有其事的模样,叫她又半信半疑。
揽月将寝衣替她放置在一旁,见其面色有异,问道,“世子妃,可是水凉了?”
江知念回过神来,点头道,“天气冷了水凉得快,服侍我穿衣吧。”
陆君砚眼疾有没有恢复,她试一试便知了。
江知念到了主屋后,见陆君砚已经自觉地躺到了美人榻上,她则是一边铺床,一边与陆君砚说着明日的事情。
仔细回想起来,江知念是在长公主府的深处被人打晕的,想来她便是要防范此事,“明日到了长公主府,我便去寻皎皎。”
陆君砚则道,“明日去之前,多吃些东西垫肚子。”江知念似乎听到了一丝冷笑,“她沈颖的东西,我可不敢下肚。”
说得仿佛深受其害的模样,江知念却也记下来。
两人说了大抵又半个时辰,夜渐渐深了,不知不觉中,江知念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发模糊。
陆君砚这一句话只说了一般,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后半句便也轻了下来。
他翻了个身,盘算着明日要将暗卫一并调来保护知念,他不允许明日出现任何意外。
忽然身后的床榻上响起嘤咛声,只有微弱的一瞬,陆君砚立刻回头。响起徐闻璟之前与他所说,小师妹睡不好也是心病所致。
睡眠浅的人,夜里不可燃灯。
便他自小看不到,屋中习惯燃灯,若是有事,也方便下人来伺候。
香炉中的百忧解已经燃尽,陆君砚起身,从一旁的锦盒中拿出新的百忧解,放入炉中,又走到床榻旁的烛台边,剪灭了蜡烛。
陆君砚不曾知晓的是,背对着他的江知念长睫一颤,被中的细指也是一动。
……
翌日。
陆君砚先起身,平日里江知念起得早,今日倒是慢他一步,难得睡个懒觉,陆君砚没有扰她,洗漱后去了书房。
将事务一一安排后,江知念也起身了。
不知为何,陆君砚总觉得今日江知念眸光灼灼,仿佛有事想要同他说一般,可是此后许久,又没说什么。
江知念让折柳去荣寿院回话,他们临时决定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菊宴,还请老夫人等着他们一道。
折柳走后,她一回首便朝陆君砚道,“世子,今日赏菊宴,这衣裳实在不搭。”
言罢,她亲自去柜中,选了一身一言难尽的衣袍,递给陆君砚,“这件吧,与赏菊的题目更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