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雯雯的女1寝宿管阿姨正在为她做心肺复苏，语气急切地念叨着。
“孩子，再坚持一会！救护车马上到了！”
“你是新来的校医吧，快看看这孩子怎么就没呼吸了呢！”
沈初梨扫视雯雯一眼没有动，跟着跑来的江明夷和祝安亦沉默不语。
直到将手搭在宿管阿姨肩上制止她无用的动作，沈初梨语气平静道：
“她已经去世了。”
“你看都没看，她不可能……不可能……”
接连遇到类似事情，宿管阿姨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一时间瘫坐在地手脚发软，无法接受现实。
雯雯头发披散，身上还穿着校服，目测没有外伤，唯有耳鼻处流淌出缕缕鲜血，眼睛直直的望向漆黑的天空，嘴角笑容略显诡异。
这也是宿管阿姨坚持给雯雯做心肺复苏的原因，她看起来并不像重伤之人。
可身为鬼修的沈初梨一眼就能看出，雯雯的魂魄早已离体，而在魂魄离体瞬间，她的生命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确认雯雯已死，江明夷自发地疏散周围人远离尸体，在警方到来之前不要破坏现场。
祝安紧皱起眉头，“能操控雯雯跳楼，并且在她濒死之际毫无痕迹的抽出魂魄，对方的道行很高。”
“反正不会是厉鬼。”
天黑以后，沈初梨三人在学校里查看许久，菇菇甚至将校内各个角落都转了个遍，结果没发现任何陌生阴气存在。
看着几名身穿灰色保洁服的保洁走来，江明夷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死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身上也没有明显外伤，之前的女生也是。”
前几次跳楼事件发生后，都是这些保洁连夜清理现场，他们也近距离观察过其他几具女学生的尸体，由此发现规律。
听到这话，祝安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明夷，“按理说我才是他们的同事，可他们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问的时候怎么就不说？”
江明夷咧开嘴角，笑容极尽嘲讽，“那是因为你蠢。”
对于这些人，小恩小惠足以套近乎，比如在他们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多炒两盘菜，唠一会儿就什么都肯说了。
“听说某人居然要给他们转账一万块钱打探消息，真是人傻钱多。”
沈初梨张大嘴巴看向祝安，见他表情郁闷，不由得咋舌感慨。
这跟在大街上随便拦住个路人，说要送给他们一套房子一样离谱。
同样身为保洁，祝安偏要鹤立鸡群，这样做不引起其他人注意才怪。
“梨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明夷弯腰，将下巴搭在沈初梨脸边。
小手嫌弃的往外推了推，一到晚上，这人脸上的胡茬就长出来了，忒扎人。
“去去去，好好说话，之前说近五年大概有多少女人小孩因为灵异事件去世来着？”
“一百零四起吧。”
这一百零四起包括在雯雯前面跳楼自杀的三名女生，算上她是第一百零五起。
“我知道一种秘术，需要献祭一百零九道纯净灵魂便能重铸身体。”
祝安的话给了沈初梨提醒，“假如那人的目标是重铸身体的话，他还会再杀四个人。”
“……”
*
不多时，行色匆匆的校长赶来，得知雯雯已经去世，当即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警方随后赶来，拍照取证后拉走尸体准备尸检。
江明夷二人跟校长交谈信息，沈初梨对谈话内容不太感兴趣。
走出女寝范围，站到甬道上，发现男寝那边有很多道隐秘的视线正在偷看，发生这么大的事，学生们被惊醒也正常。
这时，沈初梨翕动鼻翼，嗅到一股浓郁的烟味。
男1寝的走廊尽头是公共卫生间，微弱的烟雾顺着窗户飘出，她敢肯定有人在抽烟。
走近后，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传入沈初梨耳中：
“我去，女1寝那边又死人了。”
“真的假的，宿管不是说电器起火吗？”
“你信宿管说的话？消防车根本没来好吧，我女朋友就在女1寝住，这是她给我发的讯息。”
不止偷偷抽烟，说话的人还私自藏带了手机。
似乎看到了偷拍的照片，有人咬紧牙关发出嘶声。
“还真是，这个月第四个了吧。”
“跳楼的女生是谁啊？”
“你等我问问……”
空气安静了足有半分钟，直到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问到没有，快点说，我这根烟都要抽完了。”
刚有人抱怨，随即便响起男生惊惶的声音，“我女朋友说是……是雯雯。”
“什么？！”
“她怎么可能自杀啊，不是今天刚跟君哥在一起么。”
“君、君哥，你还好吧。”
沈初梨挑了挑眉，没想到花逢君也在这跟他们抽烟。
吸尽最后一口烟，随手在大理石窗台摁灭，花逢君余光忽然瞟到白色的衣角，眼底闪过兴致。
“我还同意没跟她交往呢。”
男生们互相对视，“难道是受了情伤，一时想不开才……”
谁料花逢君又说道：“也没有拒绝。”
靠在墙边偷听的沈初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同意不拒绝，好一个标准的渣男话术。
“虽然不知道她自杀是怎么回事，但……这位姐姐偷听的开心吗？”
“！！！”
听到这话，其余男生惊骇后退。
被花逢君发现的沈初梨也不再躲藏，顺势出现在窗前。
她不笑时模样有些清冷，尤其在月光的照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映一片阴翳，身穿白大褂悄无声息地出现，着实让人心头发寒，备感惊悚。
“你们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聚在一起干什么？”
“对，对不起！”
男生们不停道歉，生怕沈初梨会把宿管喊过来，聚众抽烟违反校规可是要背教务处处分的。
花逢君却是无所顾忌，双臂搭在大理石窗台上，语带笑意的反问沈初梨。
“那姐姐不睡觉，跑到男寝是要看谁呢？”
他体型清瘦，弯腰时就像一只蛰伏预备进攻的螳螂，细长的桃花眼被夜色映衬的有些鬼魅。
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沈初梨偏移视线看向身侧。
菇菇会意，原本雪白可爱的小脸瞬间幻化的青紫狰狞，拔地而起隔着窗户弹跳到花逢君眼前。
借力作用下，菇菇的五官被玻璃压扁，全黑色瞳眸紧盯着他的反应。
沈初梨早就想试探花逢君了。
不过令她可惜的是，花逢君非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姐姐……”
见沈初梨不说话，他又往窗前凑了凑，几乎跟趴在窗户上的菇菇对视。
“不会是来看我的吧，今天体育课的时候我看到了哦，姐姐坐在树下盯了我很久。”
他这是……
“少自作多情了，我坐在树下乘凉，是你硬生生闯入我的视线。再说你篮球打的一般，人长得……也就那么回事，我能看中你什么？”
沈初梨直言不讳，杏眸睁大地瞪视着花逢君。
说的什么鬼话？
好像多看他几眼就是对他有意思似的，要不是这家伙暂时没露破绽，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哦，我知道了！你是下午那个足球女将！踢篮球踢的超准的！”
跟在花逢君身边的几名男生下午也都在篮球场打球，方才太害怕没敢认，如今仔细一瞧便认出了沈初梨的身份。
闻言，花逢君嘴角的弧度逐渐落平。
“明明就对我很感兴趣，姐姐干嘛要假装呢。”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横插而来。
“她对你没兴趣，但是对你感兴趣的人来了。”
江明夷出现在沈初梨身后，同时虚掩的门也被大力推开，满脸愠色的宿管大爷走进卫生间。
“你们是哪个班的！”
*
没能吓唬到花逢君，菇菇有些小失落，趴在江明夷头顶不吭声。
沈初梨同他并肩离开，至于花逢君几人估计会被宿管严厉斥责一番。
“你不是在跟校长说话吗？”
江明夷听罢苦笑，“我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根本没心情跟校长继续聊，特意跑来找你。”
“话说刚才那臭小子谁啊。”
“就雯雯喜欢的那个花逢君。”
沈初梨已经讲过花逢君和雯雯的事情，只是这家伙未免太冷情，听说雯雯死了居然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调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江明夷表情多了些凝重，“在调监控呢，应该和之前的情况差不多。”
来到监控室，祝安用U盘拷贝了监控视频。
画面中的雯雯站在天台上，灰翳的云层散开，皎洁月光将人脸照的很清晰，透过画面能清楚地看到她在笑。
那种笑容难以形容，给人既幸福又羞涩的既视感，仿佛她面前不是万丈深渊，而是心爱之人的怀抱。
雯雯的动作毫不犹豫，甚至有一小段助跑，而后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肉体向下，魂魄逐渐离体飞走，以至于落地后仍无意识地保持着幸福笑容。
除了雯雯，之前跳楼的小雨等人亦是如此情况。
事情越闹越大，校长快撑不住了，强忍着怒火问责女1寝的宿管道：
“不是说过把天台的门锁起来吗？谁给他打开的！”
宿管急忙站出来解释，“原本锁的好好的，是雯雯自己撬开了锁。”
怪来怪去的，也不知道究竟该怪谁，事情已经发生了，推卸责任实在是不理智。
校长叹着气准备联系雯雯的父母，而沈初梨这边也在猜测。
“她们看起来像是中了癔症。”
癔症就是某种幻想症，雯雯等人的意识皆产生了混淆错乱，被虚构幻想所控。
祝安有了想法，“我去找人调查一下附近的邪修，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跟此事有关。”
“……”
*
昨晚快折腾到天亮，好在沈初梨是只鬼，不需要睡觉，不像江明夷二人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上班工作。
女校医听说了昨晚的事，便知自己无需再隐瞒。
“小沈啊，你别介意，不跟你说跳楼的事情是担心你会害怕，没想到你刚上班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对于沈初梨，女校医深感愧疚，提出今晚不用再值班，她会来校医室看守。
南市一中弥漫的气氛实属有些怪异。
雯雯长相漂亮，在学校里人缘极好，兀一出事就算强压也压不住学生们议论。
上午，雯雯的家长连同其余几家家长拉横幅来学校门口闹事，饶是最后被劝走，怀疑的种子也在学生们心中生根发芽。
没办法，学校临时加了心理课程，又停课进行全校体检，没有刻意压制舆论反而让学生们的逆反心没那么强。
自从昨天下午在操场上亮过相，学生们就知道校医室新来了个好看的校医。
以往冷清的校医室变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些体检完的学生们趁机在校医室内蹭空调，也有人确实受了伤，比如花逢君。
他是被搀扶进来的，单腿跳动，说是崴了脚。
沈初梨轻瞥一眼，“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开个红花油揉一揉就行。”
说罢转身去找药。
像花逢君这种话题人物出现，注定会引来议论。
“你们难道不觉得雯雯出事很蹊跷吗，她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跳楼了？”
“我有个办法，能问出这件事的真相。”
说话的女生坐在床上，身边或坐或站着其他三名女生。
“是什么办法，你快说说。”
“我们可以请笔仙问……”
“给你药。”
沈初梨打断了四名女生的对话，动作不太客气地将红花油扔到花逢君怀里。
然而他却看着沈初梨说道：“能不能请校医姐姐帮我揉。”
“……”
直接用脸说话的沈初梨表现出无比的嫌弃，要让她帮花逢君揉脚？
到底谁疯了。
“你崴伤的是脚，不是脑子。”
江明夷及时出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花逢君。
发现又是他破坏自己跟沈初梨搭讪，花逢君也冷下了脸。
直到沈初梨被江明夷牵着手走出校医室，周围才蓦然爆发出一阵小声惊呼。
“哇，那是沈校医的男朋友吗，好帅啊！”
“你看他肌肉有多壮，感觉很能干的样子……”
“服了你了大黄丫头，不过沈校医他俩好般配，刚才是对花男神吃醋了吧，希望沈校医回来的时候人还好。”
“我一般不磕真人cp的，但他俩对我的眼睛很友好。”
“校医姐姐跟那个男人又不是情侣关系。 ”
几人聊的热火朝天时，一道声音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还有，你们刚才说的笔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