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兰张了张嘴,试图再说些什么,却被关宏盛拽住袖口。
男人的假牙歪斜地挂在嘴边,眼神里终于浮现出一丝真正的恐惧,那是底层混混面对规则时的本能退缩。
四名帽子叔叔鱼贯而出,会客室的门合上时,周桂兰突然瘫倒在沙发上,亮片裙下露出的小腿上,还沾着方才摔倒时蹭到的腌菜汁。
“怎么办……”她的声音空洞得像破风箱。
就在此时,严骁手机震动。
他看了一眼关瑶以及目前已经被控制的局面,选择接了这个电话。
按下接听按钮,耳机里传来声音。
严骁听完只是回应了一声“知道了”,随后就挂掉电话,走到关瑶身边。
附身到了关瑶的耳旁,轻声细语了一番。
关瑶听完,一声冷笑。
“没听见,大点声!”
严骁跟随关瑶多年,自然心领神会,大声说道:“大楼门口来了一对中年夫妻,还带着一个少年,那个女人自称是您的母亲!”
“请您指示!”
严骁的声音响亮,回荡在已经杂乱不堪的会客室当中。
会客室的空气因严骁的话骤然凝固。
关瑶淡淡的轻声笑道:“那就把他们请上来吧。”
周桂兰的假睫毛终于彻底脱落,黏在亮片裙上像两只僵死的飞蛾。
关宏盛的假牙咔嗒掉在地上,滚向门口。
不多时,高跟鞋的声响由远及近,混着男孩抱怨“学校开家长会”的嘟囔。
门被推开的刹那,林淑芳的香奈儿套装率先撞进视线。
她精心修饰的眉尾挑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左手挽着赵永年的胳膊,右手拽着个穿限量版球鞋的少年——那是她与现任丈夫的儿子,比关瑶小十二岁。
“小瑶!”林淑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精准控制着分贝,免得破坏慈母形象。
“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当年我被你爸拿菜刀威胁,只能连夜逃走,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她的指尖掠过关瑶的小臂,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你看,这是你小时候送我的发卡……”
关瑶盯着那枚塑料蝴蝶发卡,分明是上周精品店的新款,却被擦得发亮,仿佛真的承载着二十年光阴。
赵永年的手指在林淑芳腰间轻轻一掐,力度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的哽咽。
女人下意识转头,却见丈夫的目光凝固在会客室角落。
那里,关宏盛正趴在地上摸索掉落的假牙,周桂兰则瘫在沙发上,亮片裙上的腌菜汁与她身上的香奈儿香水味诡异地混在一起,形成某种令人作呕的化学反应。
“这两位是……”林淑芳的声音突然卡顿,精心描绘的唇线在嘴角处洇开一小团口红。
她当然不认识周桂兰,但眼前男人熟悉的脸庞,以及脸上的淤青、女人腕间的廉价水晶手链,以及满地狼藉的亮片与碎玻璃,早已勾勒出某种她不愿承认的真相。
关宏盛终于摸回假牙,歪斜着塞进嘴里,抬头时正撞上林淑芳的目光。
多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记忆里炸开。
此刻四目相对,他嘴角扯出一抹油腻的笑,缺了颗门牙的齿缝漏出风声:“哟,这不是跟人跑的贱——”
“闭嘴!”赵永年突然暴喝,声线里带着超市老板训员工的威严。
他转向关瑶,袖扣上的“永年生鲜”logo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小瑶,这两位是……”
“我爸和他的‘爱人’。”
关瑶替他说完,目光扫过林淑芳僵硬的肩膀,“看来你们当年离婚时,分割得挺彻底,连‘仇人’都没互相通知。”
周桂兰突然爆发出笑声,震得腕间的水晶手链哗啦作响:“你就是那个跟人跑的骚货?啧啧,当年还说我是狐狸精,现在怎么着?傍上大款就想装清高?”
她故意挺了挺干瘪的胸脯,亮片裙上的网纱拼接处裂开道口子,“瞧瞧你穿的这一身,怕不是用我们女儿的钱买的?”
林淑芳的脸瞬间涨红,指甲深深掐进赵永年的胳膊:“你胡说!我当年是被他家暴才被迫离婚……”
关瑶抱臂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莫比乌斯环镇纸,任由身前的叫骂声如潮水般漫过耳膜。
严骁能看出来,她在看戏。
林淑芳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挣脱赵永年的桎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孔雀般扑向周桂兰:“你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你勾引人——”
“勾引人?”周桂兰的水晶手链砸在林淑芳的名牌包上,刮破了香奈儿的皮革,“你倒是说说,是谁离婚三天就爬上别人的床?”
她故意扯高音量,“我可听说,你连女儿的抚养费都舍不得出,全拿去给现在的儿子买奶粉了!”
赵永年的脸涨成猪肝色,试图拉开扭打的两人,却被周桂兰甩来的假睫毛糊了一脸。
“你懂什么!”林淑芳的口红仿佛红到了脸颊,活像道滑稽的血痕,“我当年被关宏盛用菜刀抵着脖子,他说要把我和女儿一起剁了喂狗!”
周桂兰趁机扯下林淑芳的耳环,合金耳钉在她掌心硌出红印:“少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当年看关瑶是个拖油瓶,就想甩给我们,现在看她有钱了,又想回来摘桃子!”
她转向赵永年,“瞧瞧你找的好老婆,将来你没钱了,她也会对你这样!”
这句话像枚炸弹,瞬间炸碎了林淑芳的伪装。
“够了!”赵永年终于爆发,抓起桌上的腌菜饭盒砸向周桂兰,酸臭的汁液溅在她亮片裙上,“你们这些疯女人!”
他转向关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告诉你,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看!我们毕竟是你的——”
“我的什么?”关瑶挑眉,“你是我法律上的继父,还是她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
林淑芳忽然蹲在地上哭号,这次是真的眼泪:“小瑶,妈妈知道错了……”
周桂兰看着林淑芳瘫在地上哭号的模样,忽然觉得胸口憋着的那口恶气有了宣泄的出口。
她想起多年前在居委会门口,这个女人穿着高跟鞋从她身边走过,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哭得像条丧家犬。
“骚货!”她骂着扑上前,指甲直奔对方精心修饰的脸颊,却在半途被叶凛一把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