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惊得陆沉舟猛地抬头,严骁的后背也瞬间绷直。
“你在规则里成长,她在绝境中蜕变。”青姨看向关瑶的眼神里,难得多了几分欣赏,“冰原的风雪、液氮的刺骨、雨林的杀机,还有这三个月的地狱训练……这些东西刻进了她的骨头里。”
关瑶握紧刀柄,感受着掌心残留的余温。
三个月来的痛苦与挣扎在脑海中闪过:冰原上背着不断增重的陨铁摔倒又爬起,液氮舱里被全息投影刺痛心脏,雨林中与凯门鳄殊死搏斗……每一次濒临绝境,都让她离青姨口中的“强者”更近一步。
……
直升机降落在暗锋境外总部的停机坪,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卷着砂砾拍打在关瑶脸上。
她跟着青姨穿过熟悉的廊道,金属地板在脚下发出冰冷的回响。
当推开那扇雕花铁门,看见会客室里悬挂的吴慕浅画作,还挂在原处,只是画面被重新描成了刺目的殷红色。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吗?”
青姨转动着沉香木手串,军靴碾碎地面残留的弹壳。
阳光透过防弹玻璃斜斜切进来,在她肩头的银鹰徽章上折射出冷光。
关瑶的目光扫过墙角干涸的血迹,想起吴慕深垂死的咒骂,想起严骁扣动扳机时的决绝,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
她攥紧藏在袖中的刀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三个月的地狱训练,她早已猜到青姨会要求她加入暗锋。
那些在冰原上濒临死亡的时刻,在液氮舱里被痛苦撕裂的夜晚,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变强,只是为了掌控命运,而不是成为他人的利刃。
此刻,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打转,却被青姨突然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暗锋,是你的了。”
沉香木手串落地的轻响惊得关瑶猛地抬头!
青姨解下作战服上的银鹰徽章,金属冰凉的触感贴上她的掌心:“老杨把暗锋交给我时,我和你现在一样年轻。”
她的目光越过关瑶,落在墙上那幅扭曲的向日葵上,“但二十年过去,我老了,需要新的修罗执掌这里。”
关瑶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徽章边缘,上面刻着的暗锋徽记硌得皮肤生疼。
她想起冰原上青姨将她踹下直升机时的冷酷,想起液氮舱里全息投影带来的精神凌迟,此刻那些折磨突然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是我?”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老陆虽然输给了我,但是他的实战能力……”
“因为你够狠。”青姨的打断干脆利落,“在北极圈晕死七次还能爬起来,在雨林被凯门鳄咬住还敢反杀,在考核场把陆沉舟的精英小队当棋子玩……”
她逼近一步,沉香木的气息混着硝烟扑面而来,“你身上有暗锋最需要的东西——在绝境里把自己烧成灰,再从灰烬里长出獠牙的狠劲。”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关瑶望着掌心的银鹰徽章,雨水顺着防弹玻璃蜿蜒而下,在金属表面折射出破碎的光。
她想起吴慕浅递来画作时讨好的眼神,想起严骁昏迷时渗血的绷带,那些记忆早已不再模糊,而是化作刻进灵魂的烙印。
关瑶捏着银鹰徽章的手指微微发颤,望着青姨肩章上那抹熟悉的冷光,忽然发现对方鬓角不知何时已爬满霜白。
雨声在防弹玻璃上敲出细碎的节奏,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青姨,您以后……打算去哪?”
青姨弯腰拾起滚落在地的沉香木手串,盘珠在指间转出清越的声响。
她踱步到窗边,作战靴碾过墙角残留的弹壳,金属碎裂声与惊雷共振:
“郊外,找个带篱笆的小院。”苍老的指腹抚过防弹玻璃上的雨痕,窗外的乌云翻涌如墨,“种满虎刺梅,每天给它们修枝。”
这话落在关瑶耳中,竟比冰原的寒风更刺骨。
那个曾将她踹下直升机、在液氮舱外冷眼旁观的铁血暗锋领袖,此刻说起“养老”二字时,眼底竟漫起薄雾。
关瑶发问道:“您在暗锋二十年,就这么放手?”不过话音未落,关瑶却又忽然放声大笑:“我这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症?”
青姨转身时,作战服下摆带起一阵风,卷着墙角的弹壳叮当作响。
“暗锋需要新鲜的血。”她的目光扫过关瑶缠着绷带的手腕,那里留着雨林藤蔓勒出的疤痕,“而我,该去修修剪剪,种种花了。”
窗外的暴雨突然转急,雨幕中隐约传来直升机的嗡鸣。
关瑶望着青姨卸下的肩章,上面的银鹰在闪电中泛着冷光:“您就不怕我把暗锋带向……?”
“怕?”青姨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雨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她从作战服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年轻的女人站在虎刺梅花丛前,腰间别着的银剪与此刻手中的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老杨把暗锋交给我时,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照片被雨雾洇湿边缘,她随意地塞回口袋,“现在我把答案原封不动还给你——如果连这点风险都担不起,当初就不该找你。”
关瑶还想说什么,却被青姨抬手制止。
她转身走向雕花铁门,沉香木手串的香气渐渐淡去:“别问我院子在哪,你知道的,我,信不过任何人。”她的声音混着雨声从门外飘来,“等虎刺梅开了,我会寄花瓣给你。”
惊雷炸响的瞬间,关瑶握紧掌心的银鹰徽章。
冰凉的金属上,暗锋徽记的棱角深深嵌入皮肉,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她望着墙上那幅血红的画作,突然明白青姨为何要将它留在此处——在暗锋的世界里,温柔与杀戮本就共生,正如虎刺梅的尖刺与艳红的花朵,永远生长在同一片土壤里。
随着风飘进来最后一句话,“哦,对了。”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我以前是很讨厌虎刺梅的,因为捡垃圾吃的时候被扎伤过。”
“可疼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杨走后,我突然觉得这种东西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