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惭愧之色:“臣妾昨日从养心殿回去后,一时气不过,便冲进水溪阁甩了春人一巴掌。”
“谁知她竟跑去钟粹宫,向宸贵妃娘娘告状了,宸贵妃娘娘因此又罚臣妾多抄二十遍宫规。”
“哼!她们一个阴险狡诈,一个公报私仇,臣妾真是恨!”
“若臣妾昨日就能得太后娘娘教诲,也不会如此冲动了……”
王嫔说这话的时候,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看得出她很愤怒。
若不是真被人陷害了,又怎么会如此生气呢?
因着这一点,柳太后心中对王嫔的说辞又信了几分:“你也知道,春贵人不过是个异域来的玩物,待皇帝对她失去了新鲜劲,你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
“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安分守己,再想办法挽回皇帝的心。”
王嫔握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臣妾都听太后娘娘的。”
柳太后看向了袁嬷嬷。
袁嬷嬷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匣子,交到了王嫔手中:“王嫔娘娘,太后娘娘知道陛下罚了您三年的例银。在宫里若没有银子上下打点,便是那些奴才也会捧高踩低。”
“其实太后娘娘心中从未疑心过您,昨日听说这些事,就命老奴给您备下了这些银票,足够您用三年了。”
王嫔听着袁嬷嬷的漂亮话,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恐怕柳太后不是从未疑心过她,而是想着今日传她过来试探一番。
若她有问题,只怕不可能活着走出慈宁宫……
除非她的话能说服柳太后,柳太后才会让袁嬷嬷拿出银票。
事情到了她们嘴里,竟成了柳太后从头到尾都相信她,真是太会邀买人心了!
王嫔心里虽然跟明镜似的,面上却是一副感动的样子,起身行了一礼:“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臣妾在宫里举目无亲,也只有太后娘娘对臣妾这么好了……”
无论王嫔这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此刻,柳太后都愿意陪着她演戏:“宫里依附定国公府的宫嫔虽有不少,但唯有你,哀家最满意。”
“清清已经去了,哀家不疼你,还能疼谁呢?”
王嫔眼中的感动之色更浓了:“太后娘娘……”
这时,一名宫女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过来,恭敬道:“太后娘娘,该服药了。”
以往都是袁嬷嬷伺候着柳太后喝药,今天王嫔为了表现自己,起身接过了宫女端过来的药,含笑道:“太后娘娘,让臣妾伺候您服药吧。”
见柳太后并未反对,袁嬷嬷上前将她扶起来,靠在了软枕上。
王嫔坐在床边,将勺子里的药吹凉后,一口一口喂进了柳太后嘴里。
当着柳太后的面,她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心中却在忍不住想着,昨日在养心殿,不难从陛下的话里听出,定国公府和太后娘娘的好日子都要到头了……
这碗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大周以孝治天下。陛下和太后娘娘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有母子名分在。陛下哪怕再想除掉定国公府,应当也不至于做出弑母的事。
然而离得近了,王嫔才发现柳太后的脸色似乎有些乌青,神色看起来比她们上次见面时更差了……
柳太后的身体一直有太医负责。
如果是以前王嫔,当然不想柳太后出什么事,会仔细关心。
可现在……若柳太后的身体垮了,对王嫔来说再好不过。
见柳太后的精神有些不济,王嫔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道:“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改日再带三皇子来向您请安。”
说起三皇子,柳太后想起了一件事,道:“你上次不是说,让哀家在宫外找个大夫给三皇子看看吗?此事已经安排好了,后日你便带三皇子来慈宁宫。”
王嫔心中一喜:“多谢太后娘娘,臣妾明白了!”
“臣妾告退!”
从头到尾,柳太后都没有提起过梓源。
或许她也知道,正因为梓源是自己派去翊坤宫的人,皇帝才会下令将她杖毙,为的就是敲打自己。
亦或者说,死一个宫女,在柳太后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不值一提。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柳太后倒没有再派其他人去伺候王嫔,免得皇帝的疑心更甚。
王嫔离开后,柳太后确实乏了,但她还是问道:“今日派去接大公主的人呢,把她带回来了吗?”
保母已经回来了,只是刚才王嫔正在和柳太后说话,袁嬷嬷便没有让她进来打扰。
此时见柳太后问起,袁嬷嬷才道:“回太后娘娘,陛下说大公主的精神还没恢复好,要将她留在养心殿照顾几日。”
听到这话,柳太后皱起了眉头,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大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他以往又一向疼爱大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帝心中怜惜大公主,想多跟她相处几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袁嬷嬷询问道:“太后娘娘,那明日还要派人去养心殿接大公主吗?”
柳太后道:“不必了。”
“让大公主多跟皇帝相处几日,也不是坏事。”
至少他们的父女感情越深,大公主便会越受宠,今后的人生越多一份保障。
袁嬷嬷点点头:“老奴明白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伺候大公主的保母、嬷嬷们。
大公主在养心殿有专人照顾,她们进不去陛下居住的地方,只能日日在慈宁宫担惊受怕。
生怕太后娘娘哪天一个不高兴,或者派她们去养心殿,她们却没能接回大公主,会因此被太后娘娘打死……
现在看来,至少她们暂时安全了。
袁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娘娘,老奴听闻宸贵妃的册封礼,已经在重新准备中了,可还要……”
毕竟若是让宸贵妃坐稳了这个位置,她离皇贵妃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若是让四皇子成了中宫嫡子,还有三皇子什么事?
柳太后眼底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芒,可最终还是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