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傅明姜很清楚。
今日,她公公武定侯,绕着圈要她母亲下定决心放弃常蔺——她对常家没什么感触,那五大三粗的常蔺和下九流出身的周氏,她都看不太上,唯独对常豫苏的感觉,比较微妙:她知道常豫苏喜爱她,她不喜欢常豫苏,白白壮壮的无眉秃子谁会喜欢?只有玉郎这样漂亮、有家世有名望的郎君,才配得上她的喜欢。
虽然她不喜欢常豫苏,但她愿意为了常豫苏对她的喜爱,亲近他几分...也算是可怜他吧——她向来便是这样心善宽容的女子。
可如今常豫苏早就从京兆尹逃出去,不知去向,搞不好已经跑到北边去抱着穿羊皮衣、头发里都是虱子的鞑女快活到升天了!
常豫苏不讲义气,那也别怪她帮着玉郎算计常家啰?
傅明姜腰肢摆了两下,硕大的肚子跟着蠕动。
崔玉郎埋下头,如看一只吞了一口大瓜的肥硕白蛆,险些未曾克制住自己的脆弱表情。
傅明姜仰起头,一头青丝直直垂地,头靠在崔玉郎的胸前,一张小脸笑盈盈地发着嗲:“娘亲重情谊,本也没什么错处,只是常家着实抬不起,这么些年受这么多抬举,如今整个常家也只是常蔺一个人守着西山大营过活,若是换个人抬举,指不定将京畿七府十四县的兵备都拿下了呢...”
傅明姜反手勾住崔玉郎的脖子,借着劲往下带,媚眼如丝,勾勾搭搭,话声旖旎,黏黏糊糊:“娘亲那,我自会帮忙去说——她一天忙着抬举这个、扶持那个,也该好好抬举抬举自家女婿了。工部事多又冗,你常年在外,往后有了孩儿,难不成叫他见不到爹?”
崔玉郎借着力道,一点点向下弯腰,挺直的鼻梁蹭着傅明姜的面颊,温热的鼻息肆无忌惮地喷洒在女人微翘的红唇上。
傅明姜侧头欲吻。
崔玉郎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
“怎会见不到爹?”崔玉郎喉头里掐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若隐若无的调笑:“他保管——”微微一顿:“日日都能见上他爹。”
房间里弥漫着清淡延展的梨香,混杂刚烘完的浓重的百合香,叫人遐思纷杂。
傅明姜张唇发出几声难耐的娇喘,彻底转过身,蹭上崔玉郎的胸口,如饥渴的猫儿,闭着眼缠着崔玉郎的袖口,食指绕了几圈,细绸的面料裹在指尖,她顺势朝下一扯,便露出崔玉郎白净光泽的肩头:“...孩儿说想你了...”
崔玉郎不露声色地侧头看了眼明纸糊就的窗牖,一个矮小的黑影早已投映在明纸之上。
崔玉郎笑了笑,随手拿指尖从傅明姜丰润微张的唇瓣上一擦而过,语声低沉克制:“是吗?算日子,是初秋生产?”
傅明姜眯着眼,张口含住崔玉郎的手指,说话含糊不清:“是九月...你莫要再出去了...”
崔玉郎直挺站立,眼皮下耷,平静地俯视着意乱情迷的妻子。
“木生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寒山寺为你腹中的孩儿点灯积福...下次见他,你随意赐他些银两,权作打赏。”崔玉郎道。
傅明姜嘤咛一声,眼眸紧闭,身形胡乱扭动,欲图将高台上的丈夫拉下神坛,话语嗫嚅,轻哼一下,似有些不耐和厌烦:“这时候说那瘸子作甚——”
傅明姜舌尖灵活,眯着眼,意乱情迷地将崔玉郎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卷进嘴里,如在舔舐珍馐佳肴一般,口水拉丝,蕴含的欲望昭然若揭:“你晓得京师都怎么说那瘸子吗?...说崔玉郎谪仙一般的人,身边怎么能有个又丑又跛的人伺候呢?那木生莫不是救了玉郎的命...”
尾音拖得老长。
房间里香味越发浓郁,情-欲,醉人的情——欲,如同漫山遍野的山花齐刷刷地开放,散出的香刺激着女人的感观,求—欢的念头排山倒海般直冲脑髓。
女人焦灼地奋力地将头向后仰,始终闭着眼,牢牢地闭着眼,等待情郎的靠近。
崔玉郎侧身,腰一拧,眸光下撇,长臂随手从床头扯下一根玄色的粗麻条巾。
崔玉郎的手,甚至比他的脸更诱人。
手指修长如玉,仿佛用最完美的和田玉聘以最精湛的匠人,细致如微地雕刻出线条流畅的雏形,再假以时日一点地点精雕细琢出惊艳的、耐看的骨节和皮相。
这双手将粗麻条巾蒙在傅明姜的眼前。
傅明姜渴望地微微张唇,残存的理智驱使她开口:“...可以,可以不蒙眼吗?”
“你知道规矩。”
崔玉郎声音很低,手恰好轻飘飘地搭在条巾的拴结处:“不蒙,就不做。”
“做”字出口,好似压住了古琴最低的最紧的那根弦上,发出靡靡短促之音。
傅明姜急喘了两声,面露难耐之色:“你我夫妻七年,聚...聚少离多...每每欢-好...不是吹灯摸黑...就是,就是黑布蒙眼...玉郎——你叫我看看你——我想看你迸发的...的样子..”
“你怀着身孕,父亲叫我把林氏赶出去。”崔玉郎低声道。
傅明姜迷离睁眼,面上难掩欣喜之色。
“蒙布吗?”崔玉郎再问。
“蒙...蒙...”傅明姜眼皮都快抬不起了,她身下如起了千百只噬肉的小蚁顺着皮肉向深处爬出,一点一点地啃噬她最后残存的理智,她双目赤红,双腿微微张开,硕大的肚子像一只肉球坠在腰上,等待着被人向上托举。
崔玉郎埋头俯身,在傅明姜微张的唇瓣上狠擦一下,侧头看向右侧的墙壁,暗柜柜门早已歇开一条缝,龅牙的跛子木生从里面钻了出来,跛子耸着肩,谨慎地抬起眼皮看崔玉郎。
崔玉郎无声地眨了眼。
跛子木生轻车熟路地双膝跪在傅明姜身下,轻柔地将傅明姜的裙摆一点一点卷高,露出张开的腿和白花花的肉。
丑陋的跛子知趣地俯身而下。
崔玉郎神容冷漠地抽身离去,绕过屏风,身后响起女人朦胧的、细碎的、残破的吟-叫,欲-望从唇齿之间泄出,穿透双面绣芙蓉银丝紫藤花的屏面,留在这混杂香气的夜里。
低矮的花厅,崔玉郎面无表情地扭头回望,心中毫无波澜,转身垂头,推开暗门径直向东院的林姨娘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