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被打
宋安宁眨眨眼,抬头对上了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这太子殿下不管去哪儿都要戴着面具,莫不是长相丑陋,不敢见人?
不过就算长相丑陋,宋安宁都不得承认,萧令衍这双眸子长得极好。
明亮闪烁,仿佛装着一片星河。
此刻,这片星河定定地看着自己,好像很是委屈。
委屈?宋安宁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堂堂东宫太子殿下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利用而委屈?
宋安宁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即扬起脸,定定地看向萧令衍。
“殿下这话是何意?”
萧令衍不仅眸子里都是委屈,连语气都委屈极了。
“那日你是故意叫榆钱告诉孤聂真真的处境的?”
“你赌孤一定会派人送聂真真去宋家族学。”
“你怎么就不怕你赌输了?”
“万一孤置之不理怎么办?”
聂真真能进宋家族学,首要感谢的不是宋安宁,而是萧令衍。
宋安宁毕竟是外嫁女,按着族规,从迈进谢家大门那一刻起,宋安宁就不能再插手族中之事,这是老宋相当初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防止姻亲依仗宋家势力作威作福。
就算宋安宁那几个哥哥对这条文毫不在意,可到底是祖父传下的规矩,宋安宁不想破坏,所以安排聂真真进宋家族学的事,宋安宁并未出面,而是让萧令衍打了先锋。
太子殿下亲自派人去接,进的又是宋家族学,聂大人大喜过望,差点要去祖宗坟前烧高香,不管聂夫人怎么要死要活地作妖,聂大人还是力排众议,把聂真真送进了宋家族学。
所谓族学,本就是为宋家自己的宗族子弟们而准备,只是宋家族学的先生们都是各地名家大儒,所以其他的达官贵族也都纷纷将自己的儿女送入族学。
在宋家吃,在宋家住,听宋家的先生讲课,这些孩子已经默认师出宋家,无形之中,已为宋家积蓄力量。
用宋相的话来说,只要踏进宋家族学,便都是宋家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当然要保全了。
自此,聂夫人再也没法用婚事拿捏聂真真。
“今日——”萧令衍倏地抬头,“今日聂真真也会来。少夫人,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
宋安宁并不否认,“殿下千金之躯,远坐高堂,恐怕不会知道若是聂真真留在聂府,她的下场会有多惨。”
一场错误的婚姻,会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这一世,宋明月如是,她如是。
她与宋明月已经深陷泥泞,她绝不会再看着其他人重蹈覆辙、
她早就知道依着谢芝芝的秉性,绝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墨青。
所以她一早就派人将老国公夫人过寿的消息递给聂真真。
若是聂真真是个良善之人,心怀感激,今日必定会来。
萧令衍不得不重新审视宋安宁,为了只是见了一面的聂真真,她步步为营,算无遗漏,甚至连人性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萧令衍有钦佩,但更多的是心疼。
“孤并非来兴师问罪。”萧令衍挑眉一笑,“孤只是想告诉少夫人,以后少夫人可以多利用孤,孤——并不介意。”
宋安宁眨眨眼,这太子殿下,又在憋着什么坏?
宋安宁刚要开口拒绝,却见谢芝芝身边的婢女春桃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春桃脸色煞白,看到宋安宁急急开口喊,“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了,二小姐!二小姐晕倒了!”
春桃并未见过萧令衍,只是余光间瞥见一个男人的身影迅速闪过,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立刻低下了眼,眼底有一抹微光闪过。
宋安宁淡淡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春桃回过神,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常妈妈厉声呵斥,“跟少夫人还有什么好瞒着的?”
常妈妈对付像春桃这样的小丫鬟最有经验,骨头捏一捏就知道哪里是三寸。
“你别以为你不说,少夫人就不知道,这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下人,等会只要少夫人一问,有的是人愿意说。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你连自己主子怎么晕的都不知道,到那时,治你一个看护不力的罪,把你送到外头庄子上去,你可别后悔!”
“常妈妈!别!我说!”
春桃本可是在外头的庄子里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离开了,是死也不想再回去了。
被常妈妈这么一吓,也顾不上其他了,一股脑儿就说了。
“方才二小姐在逛花园,碰上了宁伯府家的三小姐和其他几位,她们说那位三小姐,与钱公子定亲了,婚事就定在下个月初八——”
这事倒是不出宋安宁的意料,虽说聂沫儿的身份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但想做钱府的正妻还是要踮踮脚的。
若那聂夫人是个聪明人,就该在出事之后,利用弱势地位求萧令衍赐婚,让国公夫人和陈夫人做媒,把一桩丑事变成一个美谈。
可偏偏聂夫人态度蛮横,还打了人家钱夫人,钱夫人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可想而知,聂沫儿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至于正妻也绝无可能。
听说钱夫人当日还未出了国公府的大门,便已经说了,“只当纳个贱妾”。
钱夫人当然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正妻未娶,贱妾就先进门。
只是宋安宁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更没想到,宁伯府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钱涛玉。
钱夫人说的话聂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宴席还没结束,聂沫儿和钱涛玉的事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朝阳城中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进钱家。
聂夫人目的也很明确,钱涛玉名声臭了,没人乐意嫁了,那聂沫儿就算是个贱妾,那也是钱府后院唯一的贱妾。
常妈妈眉头一皱,“钱公子定亲,你们二小姐晕什么?”
“这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春桃转向宋安宁,“少夫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那宁伯府的三小姐一直拦着奴婢还要打奴婢,奴婢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春桃这反应一看就是没说实话,常妈妈一把拧住春桃的手臂,“你个混账蹄子说什么胡话,宁伯府的三小姐是疯了不成,好端端的怎么会动手打人?”
常妈妈的手劲可是连个成年男人都是要抖一抖的,春桃“┗|`o′|┛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嘴上却死命喊着,“奴婢说的是真的!恐怕少夫人再不去,那宁伯府的三小姐就要把我们小姐给打死了!”
宋安宁冲着常妈妈摇摇头,毕竟还是在国公府,动静闹大了不好。
常妈妈将春桃薅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警告她,“前头带路!再敢耍心眼,仔细你的皮!”
春桃揉着手臂不敢吱声,低着头就往前跑。
常妈妈连忙扶着宋安宁跟上,“小姐,春桃这丫头以前倒是还好,可自从跟了那大小姐之后真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满嘴的谎话,咱们可得注意着点,可不能上了她的当了!”
常妈妈对侯府里这些个小丫鬟们的性格品行是了如指掌。
春桃一直是一众丫鬟里头最不起眼的,她长得一般,性子又温吞,家长父母兄弟又没什么本事,小时候没少被那些小丫鬟们作弄排挤,好几次都是常妈妈看不过眼,为她解围。
正是因为她哪哪都不起眼,才会被谢母派去给谢芝芝当丫鬟。
后来谢侯爷去世,谢芝芝被送到妙音庵,而春桃也被赶去了庄子。
常妈妈心善,暗中还曾接济过几次,那时的春桃对常妈妈可是感激涕零,恨不得要认常妈妈当干娘。
可没想到,谢芝芝回府后将春桃找了回来,再见到常妈妈时,春桃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对着常妈妈冷嘲热讽,还当干娘?差点没把常妈妈给气死。
“常妈妈放心,这是国公府,春桃不敢造次。”
等到了地方,常妈妈总算知道,这一次,春桃可还真是没有撒谎。
因为谢芝芝真的快要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