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孟笙正垂首看手机,长睫如蝶翼般轻轻覆下,在咽下投落一小片柔和似薄暮般的阴影,像是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
所有的专注力和心思都在手机中。
并没看到傅谌。
电梯门很快合上,原本还映着曼妙身姿的温良眸子此刻又恢复成平时一贯清沉的模样。
傅谌定在原地,没动,细细摩挲着垂在身侧的手指。
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片刻,他收回视线,抬腿去了顾瓷的病房。
刚走到门口,抬手要屈指敲门时,里面传来不算清晰的说话声。
“哎,阿瓷,裴绥都能给孟笙做早餐送过来,可见他是对孟笙上心了,万一孟笙哪天对他打动了呢?
你该怎么办?真的就这样放任不管?不争不抢?”
这道气愤又恨铁不成钢的女声落下,接着是一道无奈柔弱的声音。
“姐,我能怎么办?当初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毅然决然取消婚约,远赴国外,害阿绥成为圈里的笑话,他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如今,他要追求孟馆长,我如何阻拦?如果,这样能让他心里舒畅些,我只能祝福了。”
顾清潋听了这番话,忽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阿瓷,你说……裴绥是不是气你当初退婚,现在看你回来了,故意去追孟笙,就是想气你而已。
恰好你和孟笙爸爸住同一家医院,他就故意来送早餐,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吃醋,那裴绥就是在故意利用孟笙了?
难怪你这么淡定,原来都知道裴绥的心思,但裴绥要是知道你还抱着祝福的心态,他怕是要被你气死了?而且,你也不能这么放任。
万一……万一他俩真在一起了呢?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瓷无奈笑起来,“姐,你可快别说了,这都哪跟哪?小说和电视看多了?阿绥也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没想到这上面。
我这身子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阿绥能和孟馆长在一起,我只会高兴和真诚地嘱咐。
他们郎才女貌,尤其是孟馆长温柔贤良,以后肯定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的,阿绥若是娶她,肯定是一桩美谈。”
顾清潋就见不得她说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也不爱听她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话。
那孟笙是个什么东西,还美谈。
裴家的屈辱还差不多。
放眼整个京市豪门,谁家愿意娶一个二婚女?
她瞪了眼顾瓷,气愤道,“阿瓷,你说的什么话?你……”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顾清潋的声音只好戛然而止。
抬眼的功夫,走来一道身穿白大褂的身影,两人皆是一愣。
傅谌的视线扫过顾清潋,最后平移在顾瓷脸上,瞳孔略微加深了几分。
但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并不多,只浮着一丝他愿意表现出来的笑意。
随后他淡淡颔首示意了下,面上一派波澜不惊。
开门见山地说,“昨晚多谢顾小姐救了我女儿一命,我备了一份礼,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才会送来。
晚点我还有其他事,怕抽不出时间来,所以先来和顾小姐说声谢谢。”
他的言语恳切,态度不夸张,连道谢的分寸都拿捏得很稳当。
他今天事情也不算少,十一点半左右还有一场手术,而且昨晚是真的一夜没睡,还连做了两场大手术,现在身子就觉得疲乏得紧。
查完房,他就快速来顾瓷这里,然后好回宿舍补一觉。
给顾瓷的谢礼是她一早打电话给家里让管家备上的。
毕竟是救了缈缈一命,代表傅家的谢礼,肯定是要重一些的。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傅谌心里的怀疑没有落在顾瓷身上。
只是这份怀疑,缺少依据。
顾瓷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望着他沉稳却又显温良深邃的眸子,缓缓笑起来。
“傅教授言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叫个医生而已,傅教授不必如此。”
傅谌说,“顾小姐良善,不过昨晚我女儿确实凶险,你对她有救命之恩,我备的那份薄礼,不值一提,顾小姐不嫌弃就好。”
顾瓷摇头,“傅教授这话,实在客气了。说起来,您也救过我一命,我听护士说了,上回在急诊科的抢救室里,
傅教授也帮了很大的忙,这么多天了,我也没和你道谢,实在抱歉。”
傅谌,“那是我的职责所在,顾小姐不必挂怀。”
两人客套推脱一番,最后顾瓷还是接下他的礼。
傅谌见此,便不再多留,又简单寒暄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顾清潋这是第二次见傅谌,但那天在急诊室,她太担心顾瓷的身体,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今天见到他,才想起一些事情来。
等他离开,她才笑着和顾瓷说起八卦,“说来也是巧了,傅家好像在给他安排亲事,看好的是叶舒乔。
半个多月前,我还听叶舒乔说了这事,看样子是对傅谌挺满意的,但前两天,傅家把这桩快要板上钉钉的婚事给拒绝了,听说是傅谌的意思。
叶舒乔还找过顾傅谌,但傅谌居然把她拉黑了,还不愿意见她。”
顾瓷一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顾清潋和叶舒乔算是朋友,知道这事也不足为奇。
而且,京市豪门圈,之所以是圈,是因为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不是亲就是友。
要么就是利益合作关系。
所以,顾瓷并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她轻轻摇头,叹了一声,“不知道好端端的,傅教授怎么会忽然要拒绝这婚事?”
顾清潋说不知道。
顾瓷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眸间,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向日葵。
似是有些枯萎了。
她蹙了蹙眉,和保姆说,“曹妈,把那束向日葵扔了吧,再去买一束向日葵……算了,还是插几支杏花好看。”
保姆点头应下,立即去换向日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