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两个交接的人并未浮现任何慌乱,两人眸色冰冷地瞥了一眼那出错的人,便朝蔡红花走去。
另一边,听到动静的婉娘赶忙将女儿放到地上,跑过去查看情况。
郑氏也趁机先行一步,健步如飞地来到旁门处,见到晕倒在地的大儿媳,惊呼一声,忙对着她的脸狂扇几下:“红花,你咋啦,快醒醒啊红花,你有事,让我这老婆子咋办啊……”
旁门处的众人:......
林玉瓒无奈地阻止道:“祖母莫打了,大伯娘只是累晕了。”
郑氏闻声朝老男人望去,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地上的“土特产”,她瞳孔骤然一缩,颤着手指,指着地上,亦是惊呼一声:“造孽啊.....”
话音未落,她便双眼一翻,趴在蔡红花身上不醒人世。
晕者+1
“阿奶,太奶,你们这是怎么了?千万别丢下虎哥儿啊!”林寅虎匆匆瞥了一眼那些“土特产”,便心急如焚地摇晃着两人,声泪俱下地哭喊起来。
林玉瓒:......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却又完全不同,小以宁按捺不住好奇,也迈着小脚快速跑了过去,便见到南方“土特产”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地上散落着一片沙土,几颗干巴巴的人头赫然躺在上面,其中一颗就在蔡红花的身边不远处。
小以宁:(ΩДΩ),虞可她爹是在给她爹送人头!
小娃忍不住开口问道:“爹,这些人头是干什么用的?”
然林玉瓒并未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无声地瞧向不知所措的妻子。
婉娘满脸羞愧,支支吾吾地道歉:“对不起,夫君,我一个都没看好。”
“是家中仆人太少了,今日我去牙行那看看,再买一房仆人。”
老男人深感心累的回复一句,便上前将林寅虎拉开,查看地上两人的情况,见她两只是因惊吓过度而晕厥,并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长叹一声,对婉娘继续道:“让郑大去请大夫吧,给祖母她们压压惊。”
一旁的陈皮过意不去,诚恳地说道:“顺安弟,此事是我属下的过失,这诊金就由我来出吧。”
谁知,还有一道软嫩的声音与他的话语同时响起。
“娘,一定请妙真堂的上官大夫哦!”小以宁赶紧提醒道。
小以宁:(*^▽^*),昨夜没见到老乡,今日一定要见到。
陈皮:(?_?),完了,这一年的俸禄要没了!!!
婉娘忙不迭的颔首应下,对夫君说道:“事不宜迟,夫君,我骑马过去请。”
言罢,她不等其何反应,便急忙卸下马车上的缰绳,骑马匆匆离去。
林玉瓒也不耽搁,转头对陈皮歉然道:“陈大人,天快亮了,你先将东西带走。”
随即,他转头望向未被影响的女儿,温声吩咐:“晴姐儿,你带着虎哥儿去找大舅舅,让他送你们,爹这几日怕是无法前往书院了。”
小以宁:Σ(⊙▽⊙\"a
爹这几日都不上学了?
侍疾吗?
难不成老乡这几日都会过来给太奶把平安脉?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以宁膝盖瞬间一软,趴到昏迷的郑氏身上,哭嚎起来:“太奶,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晴姐儿还想日日陪着你呐!爹,晴姐儿也要陪太奶......”
捣乱+1
林玉瓒:......
林玉瓒:?_?,毁灭吧,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林家的清晨在无比混乱中过去,小娃也在自己的情深意切(胡搅蛮缠)下成功让老男人同意留家一日。
不止是她,连她的大舅舅王诚也借着郑氏的由头,向书院请了一日事假。
三人的这一决定,让暗中蹲守的人措手不及。
皇家女学山脚下,今日依旧人声鼎沸,送学子的马车川流不息,然而有一辆马车显得格格不入,停了许久,却迟迟未见有人下车,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待山下的人走尽,它依然如显眼包般停在原位。
山门处的值日姑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辆与众不同的马车,向身侧之人询问道:“今日,有几人未至?”
“天级的冷姑娘,玄级的......地级的乐安郡主,虞姑娘,上官姑娘,不过这些姑娘皆派人提前知会过。”另一人回道。
值日姑姑了然的点点头,转身走进山门里,例行下令道:“关山门,非本女学学子叫门,不得开启。若非学子家人上来打听,皆遣送至京兆尹府。若是镇北将军与狗上山,便直接打下山去。”
“是!”
这响亮的回应声传到了山下的马车内,车中人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掀开一侧车帘,朝山头方向望去,只见那山门已然紧紧合上。
“小姐,乐安郡主又迟到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出来太久,被老爷察觉,您怕是又要受罚了。”
这道忧心忡忡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惹得她蹙起眉头,流露出浓浓的忧愁:“乐安郡主到底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又有皇上庇佑,迟一些也是常理之中。咱们再等一等,或许她等下便被长辈送来。”
“小姐,乐安郡主有长辈在身侧,咱们哄不了她帮咱们咋办。我打听了那武将脾气暴躁,甚至打死过好几个侍妾。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他。”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小桃酥放心,我省得的。”女子垂下眼眸,轻叹一声,缓缓回道。
马车内恢复安静,若是小以宁此刻在山下,见到这对主仆,定会惊讶不已,且吐槽一句:不是吧,这恶毒女配姜书言真的赖上她了!
不过,小娃还不知晓她被人惦记上,
此时,她正悄么地移着小矮凳,朝老乡慢慢靠近。
她爹娘则立在太奶的床前,注视着小大夫江篱为其施针。
小以宁仰起头,担忧地瞧了太奶一眼,便向老乡询问道:“文元哥哥,昨夜你给我太奶看诊,情况如何呀?”
“上官文元”如实回道:“晴姐儿,你太奶因思虑过多,加上舟车劳顿,以往积劳成疾的旧患复发,必须静心休养。”
小娃明了地点点头,这样说来,太奶不能离开喽,要是回去的路上身体累垮了,即便她爹已经过继到别支,也逃不过不孝的罪名。
这般想着,她身边也响起了一个与她想法相同的低沉声音。
“顺安,你得说服郑老太君留下养身子,虽说她来燕京并非因你,可若是回去途中出了变故,你族人难免会心冷,世人也会以此事垢病于你。”
林玉瓒侧眸睨向依靠在门边的老对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昨夜便与婉娘商量过,给祖母尽孝。”
“对啊,大哥,我又购置了一个宅子,五进的,虽比不上晴姐儿的郡主府宽敞,但供一家人居住已是绰绰有余,即便老家再来几位亲戚,也无需担心。而且离娘的郡主府也近,若是你又被娘打了,也可随时过来躲躲。”婉娘附和道。
王诚虽欣慰妹妹将日子过得越发富足,却还是向上翻了个白眼,送给老对头一抹冷笑,“你们的家事不必与大哥说。”
倒是小娃听到她娘的新战绩,高兴地夸赞道:“娘好厉害呀!晴姐儿听姐姐们说燕京的大宅子都在大官手里,别人根本买不到呢!”
婉娘眼眸暗含得意,轻描淡写地给女儿解惑道:“晴姐儿说得没错,不过这燕京里,那么多官员被抄家斩首,娘想着你舅爷爷手里肯定有数不胜数的房契,便向他买下这地段好的五进宅。”
小以宁:o(* ̄︶ ̄*)o,舅爷爷对她家真好,广开后门!
王、林二人:(艹皿艹 ),这个糟老头竟拿他们的赏赐向婉娘收银子!
两个老男人瞧向“不知事”的母女俩,心中顿生一股气闷。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众人赶忙将目光投向床榻,只见老太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渐渐抬起眼皮,迷茫地扫视着四周。
郑氏在昏迷两个时辰后,终于悠悠转醒。
众人见此,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林玉瓒紧蹙的眉眼舒展开来,刚欲上前向郑氏解释方才之事,便有两道小小的身影快速扑到她身上,与她上演“祖孙情深”。
林寅虎和小以宁先是饱含深情地呼喊了一声“太奶”,便开始发挥各自的语言技能。
只见小少年猛擦一把涕泪,仔细端详着老太的懵逼神色,便不解地发问:“太奶,您怎么怕人头啊,他又不会飞过来咬你。”
此话刚落,郑氏的眼睛骤然睁大,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便双眼一翻,脑袋一歪,再次没了动静。
众人:......
小娃见状,立即露出天塌了的哭丧脸,干嚎道:“完啦,太奶被虎哥儿说死啦,爹又要守孝,不能当官啦!”
“放他娘的狗屁。”郑氏从床上猛然坐起,不给两小只欢喜的机会,便挥手驱赶:“去去去,一边去,老婆子的脑壳都要被你俩吵疼了。”
众人:......
小以宁被王诚强制拉离之前,还不忘邀功:“太奶,是晴姐儿把您从地府哭回来的哟,您不用谢晴姐儿......”
郑氏听到这话,不由瞪了一眼这个小可爱(糟心货),喘着粗气,伸手抚着自己狂跳的小心脏。
她侧眸瞥向愧疚的林玉瓒夫妇,没好气道:“哭丧啊,老婆子我命长着呢,你们也出去,别在我眼前碍眼,看着就晦气,红花呀,红花,你又死哪去了,还不快点过来照顾你家婆……”
老太的呼唤并未唤来她心心念念的儿媳,却把另一个小可爱(糟心货)给重新唤了进来。
林寅虎跨过门槛,大声道:“太奶,你莫喊了,阿奶她不在!”
“啥,红花她……,哎呀,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郑氏顿时悲从中来,哭喊着又要向后仰去。
幸而,林玉瓒眼疾手快地扶着,才未让老太再度抽抽过去,他头疼地瞧向多嘴的小侄子:“虎哥儿,闭嘴,出去。”
一旁的婉娘亦连忙安抚:“祖母,大伯娘出门挑老母鸡去了,过会儿便归来了。”
郑氏:……
至此这突发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上官文元”也识趣地带着小助手退出厢房,让林玉瓒夫妇与老太独处。
门外,也迅速组成偷听小队,小以宁拉着林寅虎来到窗下,趴在墙上,贴耳听着里头的动静,不远处还站着看他俩胡闹的三人。
此时,郑氏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
她重新打量着身旁的孙子,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自小,我便知你与其他小孩不同,连村里的狗路过吼你一声,你都要想方设法将它煮了吃了才解气。今日,老婆子便厚着脸皮用祖母的身份问你一次,那些人是不是你弄死的,他们可是得罪你了?”
林玉瓒没有否认地点点头,并解释道:“祖母可还记得孙儿并未与婉娘一道回村,晚了一日,便是因处理此事而迟,皇上命我去调查贩卖孩童的大案,牵扯出一些穷凶极恶之徒,那些便是他们的头颅。此番秘密运回燕京,便是向皇上复命。”
郑氏并不糊涂,听他这么一说,就猜到了几分原委,她连忙低声问道:“可是去年绑架你表弟的那伙人?”
林玉瓒默默颔首,还欲宽慰老太一句,没想到却听到她语重心长地说道:“瓒子啊,这些拍花子肯定做了很多年,皇上若是不介意,你去问问那里头干此行多年的,他们有没有拐过你娘,还卖了23两52文。你娘长得那么美,他们肯定会有印象。”
“你娘离乡这么多年,她家人也不知晓有没有在寻。还有你那个不知哪里捡回来的表弟,让他也帮忙走走门路问问。她活着的时候,不知晓自己来自何处,如今入土了,你这个做儿子的既然有那本事,就去查查,好告知你娘。”
他微微怔愣,随即脱口而出道:“祖母,我娘不是北方逃难到林家村的吗?”
此言一出,郑氏便嫌弃地睨向他,“刚刚说你鬼精的,怎就泛起糊涂,这世道,即便是丑女人,若是没人护着,根本走不出十里地,早就被那些单身汉子盯上,拉进屋里生娃了。”
话糙理不糙,林玉瓒立刻应是,面色又逐渐变得烦闷。
婉娘察觉到夫君的糟糕情绪,轻轻拉过他的手以示安抚,帮他询问道:“祖母,我婆婆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您是不是知晓一些。”
谁知,郑氏又突然不耐烦起来:“你当我这个老婆子是神仙啊,怎会知晓这些。若非你婆婆失了忆,我怎会让她藏在那些难民里,乞讨进林家村,你以为咱们村会让来路不明的人进来。”
婉娘讪笑一下,没再言语。
夫妻俩皆被老太烦了一顿,不由无奈地对视一眼。
而外头的偷听队伍也慢慢壮大,王诚与“上官文元”贴墙而站,听着里头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