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乃是夺舍之人,在长安城的权贵之间流传着。
一时间权贵,人人自危,生怕哪一日清醒过来,身边的人,或是自己,已不是原来的他们。
得知此事的道一勾了勾唇角,太子的芯子早已不是原来的人,偏生圣人舍不得长子,对于此事,一直未作处置,如今夺舍的消息一出。
就看圣人是否还能忍得住,他会不会想,哪一日自己醒来,这位置是他坐,又不是他坐?
听闻此事的圣人,据说是发了好大的火。
哦,不是据说,而是忙里偷闲的王玄之,借着商讨婚事之便,令小潼上门来传的话。
说起小潼,道一不得不说一句,凌虚子那老头儿,是真的有本事啊!
蛮夷四起,借着‘五字部’的药物,成了令朝廷头痛的存在,好在服旋龟甲衣,极大程度的缓解大周将士的艰难,只要打不死,他们依旧是那个,把周边的边陲小国,当成弟弟捶的大周好将士。
这可苦了,受‘五字部’挑唆,好不容易生起造反心思的蛮夷。
他们只是想日子过得好一点儿,怎么还越过越难受了呢?
蛮夷们想找‘五字部’要个说法,可是找不着他们的头了呀!
不止他们在找,整个大周都在找。
道一王玄之等人却是一反常态,待在长安,安心嫁娶。
原定在武德八年秋的亲事,因战事之故,已改到了来年秋。
谢家能将女儿多留在家中一年,自是欢喜不已的。
没了‘五字部’的干扰,边陲小国不足为惧,战事稍歇,各家皆是忙着嫁娶等等大事,生怕哪一日又起了战事,将家中的小辈,生生给拖老了。
就在各家各户,忙忙碌碌的时候。
数月时光就如人瞌上双眸一般,眨眼之间,便到了来年的热火朝天的夏日,往日便不可追矣。
比往年清冷的年头刚过来完,一道灰扑扑的人影,便摸进了长安城,七弯八拐的,摸进了一户人家。
陈舒光起了个大早,精神头那叫一个足,校场上的兵器被他舞了个遍,仍是不够,又接着研习道一教的基础道术,一纸黄符飞向身后的墙......
“陈舒光!!!”
一道压抑震惊又极为火光的声音,瞬间炸开在陈舒光头顶上空,令他整个人头皮发麻。
陈舒光猛的抬眼望去,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头发还被他刚才的黄符给炸成了鸟巢,他眼里的不可置信顿时化为惊喜,“大...呜呜...你.......”
陈舒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他放弃了挣扎,任对方拖回了房。
将房门关好后,陈舒光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他不像方才那样大声,而是小心翼翼的先戳了下对方,这才小声的问道:“大兄,真的是你?”
陈舒光说完发现陈夷之身上的衣裳,与乞丐的也没多少差别,还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儿,再想到以及他如今的身份,东都守将。
他身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去将窗户也关上,在关之前还四下看了,无人偷听,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陈舒光做的一切,尽在陈夷之眼底,他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家弟弟。
陈舒光关好窗户,就见兄长微红的眼眶。
他的心底有些发毛,“大兄,你不会是吃了败仗,从东都偷跑回来的吧?”
陈舒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大兄,你赶紧走,别一会儿被那些抓你的人闻着味儿了......”
陈夷之突然没那么急着解释了,他揉了一把陈舒光的脑袋,“二弟如今也长大了,知晓为兄长考虑了,可你是否想过,兄长若真的走了,你又当如何?”
陈舒光咧着嘴,嘿嘿的笑着,“大兄抚养我长大,如今我有能力了,自当是护你一护,圣人仁慈,找不着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陈夷之望着这个嬉皮笑脸的弟弟,一时间没了言语。
他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经长大,而他好似什么都没替他做过,如今却被他全心护着。
陈夷之的一颗心酸涩得厉害。
“大兄?”陈舒光被他的沉默,弄得他也不好意思,继续笑下去。
陈夷之:“舒光,我这次回来,是成亲的,你也同谢家定了亲事,以后万不能只想着大兄,也要想想谢家三娘,你们将来才是一家人.....”
“可......”陈舒光张嘴又要说话。
陈夷之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语,自家弟弟再如何成长,终归还是一个未及冠的孩子。
“舒光,我回来的事,需要瞒着,谢家的礼,需要你去送,”陈夷之说到婚事,眉眼柔和了几分,可想着他如今不能出现在人前,又有些对不住谢道若,郑重与陈舒光说道:“婚书,依照道一他们的做。”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上奏九霄,下鸣地府。晓禀众圣,通喻三界,诸天祖师见证。天地为鉴,日月同心。若负佳人,便是欺天。佳人若负,便违天意。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王玄之的婚书念完,谢家全都愣住了。
道一也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同王玄之,心意虽通,但远不到这般地步,可是王玄之的心意,令她的一颗心,飘向了一个充满欢喜的地方,又落回了她的胸腔当中。
她亲自接过婚事,眉眼弯了弯。
“我应下了。”
王玄之本就温柔的眉眼,越发的柔和。
谢瑨在旁边看得牙痒痒,又欣慰无比。
登时看替自家兄长来的陈舒光,哪哪都不顺眼。
陈舒光低眉顺眼的,将比着王家的聘礼单将上,同时也将出一份同样的婚书,这才令谢瑨少哼了两声。后者暗中大松一气,好在兄长不是个迂腐的,随军这些年,攒了不少家底,虽抵不过王家底蕴,却不会真的委屈了他未来的嫂嫂。
婚期三家定好,三家只觉得更忙了。
谢家不慌不忙的备嫁,王陈两家则是忙着迎娶。
转眼间,便到了武德九年的六月初四。
谢瑨、秦云笑着作别一双女儿,背过人去,拂去了一把不舍的心酸泪。
他们的女儿,嫁出去了,即将拥有自己的小家了。
呜呜呜.....
谢瑨被秦云在暗中拧了一把,他才重新打起精神。
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