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叶一应了一声,利落地抽出佩剑。剑光如银练般划过,将洛水瑶掌心死死攥着的草茎连根斩断。
等他们终于与众人汇合时,日头已悬至中天。
原来,护卫们与肖易伟考虑到陆昭昭和三皇子伤势严重,耽搁下去恐有性命之忧,便决定先行赶往离此地不远的宁县。
而在此期间,洛水瑶悠悠转醒。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她除了双手被草茎勒出数道血痕,身上零星分布着几处擦伤外,并无其他大碍。
春杏此前不过是急火攻心才昏厥过去,这会儿也恢复了意识,正守在洛水瑶身边,捏着她的袖子絮絮叨叨。
“小姐,你可算是没事。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
春杏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指尖紧紧揪着洛水瑶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人又会消失不见,“后来醒来后,从护卫他们口中得知,说漫山遍野寻不到你。我......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肩头剧烈颤抖着,又怕惹洛水瑶忧心,忙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还好您吉人自有天相,不然奴婢也不活了。”
春杏往日里性格欢脱,大大咧咧,何曾如此过?此刻却红着眼圈,抽抽搭搭,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洛水瑶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满是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这话一出,春杏再也绷不住,扑到她怀里哭得更凶。洛水瑶无奈,叹了一口气,却轻拍她的脊背,安抚着她。
………
他们一行人数众多,又人人带着新伤,实在不便投宿客栈。好在肖易伟心思活络,一进城就寻到一座僻静的院子安顿众人。
庭院里,老槐树枝桠交错,斑驳树影落在青砖上,可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洛水瑶听完死士的供述,满心疑惑:“我与三皇子无冤无仇,他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身为死士,他们自然各个都是硬骨头,向来三缄其口,绝不肯吐露半个字。可这死士醒来后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由成家下的“清肌饮”之毒竟已解了。
这“清肌饮”光听名字雅致,实则歹毒至极——中毒者表面与常人无异,唯有手心会浮现一根若隐若现的“清肌线”。此毒每三月必须服下解药,否则便会气绝身亡。
他从未真心效忠于三皇子,不过是遵从上头密令潜伏在侧。当年成家满门遭难时,特意放出这群死士,命他们为三皇子效力,伺机翻案。
可成家似乎忘了关键一事——竟未给他们分发\"清肌饮\"的解药。这剧毒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每三月发作一次,唯有三皇子或许握有解药线索。
跟在三皇子身边,他肩负着双重使命:一来,三皇子是寻药的关键人物,若出意外,清肌饮的解药恐怕再无踪迹;二来,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毫无自保之力,若无人暗中护持,很快便会被京州势力察觉。而他凭借精湛的易容术,总能帮三皇子化险为夷,将行踪隐匿得滴水不漏。
至于其他同伴,对外声称在拖延京城追兵、应付禁令,实则借着差事之便,四处暗访解药下落。但他们的任务远不止于此——一路上,成家旧部如影随形,让他们则悄然抹去所有行迹,让成家旧部摸不到其行踪,如此一来三皇子自然只能依靠他们。
成家底蕴深厚,以三皇子的出身与能力,哪怕到如今仍有极高的登位可能,绝非毫无翻身之力。若非他们暗中周旋运作,从中维系,他又怎会至今都未被政敌针对,甚至无旧部主动联系?
可三皇子对此浑然不觉,还天真地以为母亲与祖父留下的死士对他忠心不二。
他自幼被成贵妃悉心庇护在羽翼之下,虽心机深沉,却因缺乏历练,空有阴狠手段,行事能力远远无法支撑其野心。这般眼高手低,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
这死士向来只遵上头命令行事,可就在刚刚,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清肌饮之毒竟已消解。他反复思索,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先前洛水瑶插入他体内的那根银针。或许针上附着的特殊物质,恰好能克制此毒。
心中又惊又喜的他,并未将此事声张。但念及与其他死士兄弟的情分,再想到自己已无需受解药牵制,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因此,当众人前来询问时,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将所知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
见洛水瑶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略作思索后开口问道:“那三皇子身旁的小姐,你们可认识?”
洛水瑶虽没亲眼见过三皇子身旁的女子,却也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她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并不认识她。”
说完,她迟疑片刻,又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要取我性命,是那女子做的决定?”
死士先是微微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在众人不耐的目光下,他赶忙解释道:“那女子虽没亲口跟三皇子说要取你性命,但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暗示这个意思。若不是被她迷了心智,三皇子又怎会跑来针对你?”
叶云舟一直安静地伫立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直至此时,他眸光一转,看向洛水瑶:“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洛水瑶轻轻摇头,神情带着几分困惑:“在我的记忆里,从未与人结怨。”
叶云舟颔首,转而将目光投向死士:“那女子,你可知道她姓甚名谁?”
死士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我只听三皇子唤她昭昭,曾提议去查她底细,却被三皇子严词拒绝。”
“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叶云舟紧接着追问。
死士如实答道:“三皇子遭官府追查时受了伤,是那女子救了他一命。”
二人一问一答间,洛水瑶始终垂眉凝思,唇齿间反复呢喃着:“昭昭......陆昭昭。”直至最后一声不自觉念出声,才惊觉众人目光尽皆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