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擒王(1 / 1)

擒王

猩红的纛旗之下,北辽三代雄主之一的拓跋武坐在了军阵最里面的战马之上,神色阴沉,面沉如水。他骑在战马之上,望着那如同魔神般势不可挡的白色身影,以及其身后那支疯狂撕裂他亲卫军的白色洪流,心中剩下的,只剩下了绝望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北境军不是在朔辽台吗?为何左宁过了鹰角崖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他身边,皆是随他一同西迁的文武百官,而且个个都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惊惶:

“陛下!是左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侯莫陈将军拖在朔辽台了吗?!耶律老将军被一击砍死!?这可如何是好!?”

“一境武圣……被一击……陛下,快跑吧!禁卫军顶不了多久了!趁着左宁还没抓到陛下,陛下快走!”

拓跋武的拳头猛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朔辽台,侯莫陈昭,元台,祭巫台,天狼台……竟无一人得知左宁已经深入了他北辽的腹地伏杀他拓跋武!这情景和七年前何等的相似!?斥候干什么吃的!?

好一个左宁,好一个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竟以自身为饵,亲率最精锐的骁骑长途奔袭,直插自己这支以为绝对安全的西迁队伍!

愤怒和恐惧如同毒蛇般在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内心,还有的便是对天命的无力感和不甘。

不过他可是拓跋武!带着北辽曾席卷北境,夺了大青半个燕云的拓跋武!北辽的天子!

左宁到了,他没有觉得可以从一个三境武圣的手里逃出生天,所以他猛地拔出弯刀,刀锋指向左宁的方向,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的厉色:

“我北辽人世代称霸北境,何曾受过如此屈辱!纵然他是三境武圣又当如何!我拓跋武不惧死,只惧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泉下无颜面见父皇和皇祖!头可断,我北辽的脊梁不可断!便是杀不了左宁,我也要他的北境军为朕陪葬!杀!我北辽勇士可有懦夫!?”

“杀!”

说完,拓跋武没有再回头看身边的这些都已经被吓破胆了的文武百官,北辽勋贵,手中的马刀遥遥地指向了不远处的白色洪流,中年沧桑的面容上是不惧生死的决然,然后一马当先地扎到了沙场当中!

……

“土鸡瓦狗!”左宁冷哼一声。面对层层叠叠涌来的敌军,他非但不退,反而一夹马腹,灵玉长嘶一声,竟人立而起,随即带着万钧之势狠狠落下!

“轰!”

方天画戟猛然插向脚下冰层!以戟尖为中心,可怕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狂暴的气劲混合着冰雪冲天而起,卷着漫天的雪风,化作无数锋锐无匹的冰刃,向着四周疯狂迸射!

噗噗噗噗!

方圆数十丈之内,所有涌上来的北辽士卒如同被拔地而起的无形的锋刃撕碎了胸前的玄甲,斩断了骨肉,成片成片地倒下,身体被冰刃切割得支离破碎,瞬间清空出一片恐怖的死亡地带。

这一击,不仅震撼了敌军,更是极大地鼓舞了燕云骁骑的士气。

“侯爷无敌!”

“杀!随将军凿穿敌阵!”

骁骑们的怒吼声震耳欲聋,攻势愈发凌厉。银甲已被鲜血彻底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他们冲锋的步伐却从未停止。

左宁拔出画戟,目光微微一斜,看向了不远处那一个衣着华贵,拿着马刀在同北境军厮杀的中年人,哪怕是他没有见过拓跋武,也能凭借这个中年人的气质和衣着上,认出了这位便是北辽的三代雄主之一,给自己和父亲,祖父造成了几十年麻烦的北辽天子,拓跋武。

他抬起手,抹去溅在脸颊上的一滴温热血液,眼神冰冷依旧,一夹马肚子,策马而去,直扑拓跋武而来!

距离在飞速拉近。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随着左宁的靠近,那三境武圣的威压,如同天地之间那压得旁人喘不过气来的狂风骤雪,似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视众生如蝼蚁一般,刹那间便到了拓跋武的跟前,‘苍茫度’上暗金色的锋芒如世间最为锋利的利剑刺得拓跋武眼睛生疼,肌肤不适。

拓跋武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左宁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以及那杆还在滴血的方天画戟。

他身边最后的亲卫高手们纷纷上前,组成人墙,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左宁!”

拓跋武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心的怒吼,

“你我非要如此不死不休吗?!”

左宁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清晰地传入拓跋武和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死不休?三十年前,你举兵南下占了我九州半个燕云二州的时候可有想到今日?四年前和荆王勾结祸乱我九州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我们北境打了这么多年,在陆前辈尚未入二境,乃至三境,伙同北戎侵压北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

话音未落,左宁的身影猛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灵玉默契地向前猛冲,撞开两名挡路的敌骑。左宁则如一只搏击风雪的白隼,在空中掠过一道残影,手中的方天画戟凝聚起令人心悸的力量,周遭的风雪为之倒卷,天地间的光芒仿佛都被这一戟吸了过去!

“保护陛下!”

拓跋武身边,两名同为宗师境界的护卫牙呲欲裂,拼尽全力挥动兵器迎上。

“滚开!”

左宁一声低喝,画戟横扫,带着无边的伟力劈开了周边的雪幕,挥出了如要斩断天地的气势扫在了这两位北辽最后仅剩的宗师身上。

铿!咔嚓!

两柄千锤百炼的宝刀应声而断!画戟去势不减,轻而易举地破开他们的护体内息,掠过他们的脖颈。

两颗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左宁身形依旧在马上没有落地,但这一戟之下,拓跋武的战马也在刹那间马首移处,让拓跋武整一个人摔在了地上。

银甲白袍,纤尘不染,唯有画戟上滚烫的鲜血滴落在雪地,发出“滋滋”的轻响,左宁低下头,看向地上上脸色惨白如雪的拓跋武。

周围所有的厮杀声,仿佛在这一刻骤然远去。

“我们之间没有不死不休,只有成王败寇,今日是我入了三境武圣,灭了你北辽,平了整一个北境,让北境入了我的手中,你应该恨的,是你北辽为何出不了一位三境武圣,这么多年九州三境武圣从没有过青黄不接,让你北辽无法入主九州。”

“拓跋陛下,这场仗,是我赢了,我没有世家那般徐徐图之的耐心,我是武夫,世代守九州国门的左家人。所以,当我能要了你北辽的命时,我凭什么要和你个只有二境武圣的小邦异族玩?你是如此,南夷也是如此,别急,对于你们这些外族的清算,你不是最后一个。”

左宁的声音比风雪更冷,‘苍茫度’的戟尖抵住拓跋武咽喉,刃上的血珠滴在他的服饰上,将猩红染得更深。

此前拓跋武还安慰自己,西迁不过是暂避锋芒,待在西域重整旗鼓,终能卷土重来,可此刻望着北境军像杀鸡一般屠戮着他的禁卫军,望着自己的纛旗被砍倒,旗面上的金龙被马蹄踏成碎布,才惊觉所谓龙气,不过是建在沙砾上的楼阁,风雪一来,便轰然倒塌。

身后,他北辽的文武百官也没有幸免于难,余光中,是北境军那不曾停歇的马蹄,和北辽勋贵那贪生怕死的求饶,惨叫......

拓跋武望着左宁背后猎猎作响的纛旗,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

“成王败寇,是我输了,你说的没错,我只恨我族为何举族之力也出不了一位返璞归真,呵呵......”

话未说完,青军的欢呼声已淹没风雪,他感觉自己被粗鲁地按在雪地上,被涌上来的北境军士卒用麻绳捆住,头顶的金冠也滚落在左宁马前。

抬头最后一眼,只见定武剑的剑影遮住天光,剑锷上的"定武"二字,终于斩落了北辽王朝最后的脊梁。

雪,越下越大了,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但是大雪下的沙场,却结束的很快,随着拓跋武被擒,北辽的文武百官死的死,被抓的抓,北辽禁卫军也没有了抵抗的意义,纷纷投降。

北辽的国祚没了,北辽的国,灭了。

那些曾经在龙袍上闪烁的金丝银线,那些刻在纛旗上的五爪金龙,此刻都被埋进了雪底。

唯有左宁身上的银甲依旧明亮,照亮了北境军踏平雪原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