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125章 永久退出？

夜深时，林昭然估摸墨玄该做完最后实验，便下到丹房取约定的笔记。

门未上锁，他闪身而入。

门扉闭合的刹那，宅邸声响骤然隔绝——丹房的标配禁制已然生效。

这类隔音结界本是学阁标配，赵兰家地下室被改造成丹房时自然也添了这功能，倒省了他每次密谈前布置结界的功夫。

「好了没？」他问。

墨玄正凝神阅卷，片刻后才摇头合书，揉着眼眶道：「妥了。」指了指书堆顶端的笔记，「你要的都在这。你那边准备如何？」

「差不多了。」林昭然道，「只剩今日所得未及记录。」

墨玄挑眉：「不是说今日暂歇，不去追查邪教？」

「是没去。」林昭然耸肩，「但总得找点事做。」

「哦？」

「我在想如何破解高阶教徒宅邸的禁制。忽然记起黑市有种破阵罗盘，而织网者曾从入侵者那儿偷过一个——时间回溯前的事。那东西肯定还在废墟里。」

「你向来不愿去那儿。」墨玄指出。

「确实。」林昭然叹气，「那地方……尽是糟糕回忆。何况遍地织网者尸骸，看着就想起他们覆灭的惨状。」

「我仍认为他们是被逐出时光回溯，而非魂飞魄散。」墨玄道，「魂魄不灭是铁律，其中必有蹊跷。」

「可穿越时空本也是不可能之事。」林昭然反驳，又补充，「当然，我宁愿你是对的。言归正传——我去找那罗盘，却扑了个空。」

「所以？」

「所以要么已被人取走，要么织网者巢穴另有密室。我倾向后者。」林昭然说道：

「他们的宝库哪去了？以青云城织网者之富，怎会没有藏珍之所？当初搜查时心绪不宁，怕是漏了关键。」

「你觉得那儿有时光回溯的线索？」

「那倒未必。」林昭然承认，「但对抗红袍人需集腋成裘。谁知道织网者这些年囤了多少好东西？」

「有理。」墨玄伸展筋骨起身，「我倦了。还有要事相商否？」

「暂无。」

「对了，夏祭当日我会带娜娜去邻村。」墨玄忽然道，「不想卷入城破之乱，更不愿她涉险。」

「理解。」

「琪琪亦可同行。」墨玄瞥他一眼，「你为安置她愁了多日吧？」

「是。」林昭然苦笑，「既不忍留她独面兵灾，又需自由行动探查变数。你觉得她会答应？」

「这得靠你游说。」墨玄摊手，「我只负责提议。」

「知道了。」林昭然扶额，「想必是场愉快的谈话。」

「明晚前给我答复。」墨玄说罢离去。

至此，这轮时光回溯已近尾声。明日便是见证城破之日。

林昭然清点行装，唯恐忙中遗漏要物。

虽未想出纰漏，但以他性子，难保不会因小失大。

距入侵尚有几个时辰，他暂搁准备事宜，转去赵兰的书架寻些闲书打发时间。

却见女房东正对藏书出神，眉宇间愁云密布。

「赵姨？」他感知到对方心绪不宁，「可需相助？」

「嗯？」赵兰恍然回神，「昭然？你站了多久？」

「刚到。本想找本书，但见您——」

「无妨。」她轻叹，「只是宅子突然冷清，有些不惯。」

「我还当您乐得清静。」

「你这是以己度人了。」她失笑。

「或许吧。」他承认。

自己确偏好独处，若易地而处，多半会庆幸这份安静。

「墨玄他们不过离开一日，何须挂怀？您本可同往。」

「我知。但若夏祭真如你所言会有骚乱……」她抚过书架雕花，「这宅子是我仅剩的倚靠了。」

「原来如此——」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对话。

二人面面相觑——这时辰怎会有访客？

赵兰匆匆应门，片刻后扬声唤道：「昭然！你约的姑娘到了！」

「姑娘？」他难以置信地低语。

自己何曾——

定是她。

果然，门廊处站着蹙眉的慕容雪。

「久违了，阿雪。」他木然道，「云教习的主意？」

「是、是的。」她指尖绞着裙褶，「教习说我们既都无人相伴……」

有趣。

云墨心怎知他独身？

他从未透露不赴舞会的打算，除非……他瞪向一脸无辜的赵兰。

糟透了。

他本该趁乱观察入侵者战术变化，偏生此刻读心术让他清晰感知到——拒绝这邀约会多伤慕容雪的心。

「舞会尚早。」他侧身挤出大门，「你先与赵姨小叙，我办完急事便回。」

「等等！你岂能——」

传送术的光芒闪过，青云城传送信标将他拽向目的地。

大戏将启，分秒必争。

-

「方才为何那般匆忙？」前往天衍阁途中，慕容雪忽然问道。

出乎意料，她竟未因他先前的「紧急撤离」动怒，反倒心平气和。

「你登门时，我正有些私务待处。」林昭然含糊其辞。

实则在城中布下数枚标记石，以便稍后施展窥睃术观测战局。

虽不及直接擒获落单敌军搜魂来得详尽，终归聊胜于无。

或许这般反倒更好。

原计划本就过于激进……

闲谈间，慕容雪提及同窗近况。

他才惊觉这轮回里几乎未与同窗往来——重返青云城本为再见故人，却因诸事缠身冷落此事。

待下回重启，该当弥补。

今夜的舞会比上回与她共赴时顺遂得多。

慕容雪竟格外体谅他的意愿，尽管他自觉此番更为失礼。

待焰火划破夜空，他立即借故离席，施展窥睃术纵观全城。

此番炮击与往昔大不相同。

旧时术法炮火专攻要害建筑，力求瘫痪城防体系；

今夜却杂乱无章。

虽仍袭击衙署、府衙等显要目标，备用官邸与武库竟悉数幸免。

更多焰流胡乱砸向民居，徒增伤亡却无战略价值。

更蹊跷的是，城中庙宇皆遭轰击——这绝非入侵者往日作风。

巷战烈度亦远胜从前。

守军因炮击失准而建制完整仅是部分缘由，敌军自身更是章法全无。

他们不再按预定路线推进，反而频频脱离战线屠戮平民。

偶有散兵游勇如此尚可理解，但今夜这等规模实属反常。

天衍阁遭到的攻击同样拙劣。

新战术直取主楼，结果焰流尽数被守护大阵所阻。

教习们得以从容组织撤离，再不必如往昔般将学子引入危机四伏的地宫。

此刻回想，当初认为天衍阁无能的判断或许有失公允——眼下这场零伤亡的撤离堪称典范。

至此他已确信，这才是没有红袍人插手的真实入侵。

敌军种种「失误」，皆因缺乏内应提供的情报与破阵之法。

红袍人竟真在此轮回彻底抛弃了盟友。

是一时兴起，还是永久退出？

思绪被云墨心的喝令打断。

她正召集所有具备战力者协防天衍阁。

因参与过陶晚晴的猎魔队，他亦在征召之列。

随众人出外一看，顿时明了事态紧急——敌军已在结界外集结完毕。

战魈、冬狼与骷髅组成军阵，术士驱策着铁喙鸦群压阵。

更棘手的却是混在鸦群中的飞龙，以及两头巨象般的披甲蜥蜴。

「雷蜥。」云墨心在他身侧嫌恶道，「皮糙肉厚，破坏力极强。能向前方直线喷射雷弧，若不得已交战，切记避开正面。」

妙极了。

往昔轮回从未见此凶物。

或许敌军从前觉得无需动用此等杀器？

然战机转瞬即逝。

未等全军集结完毕，入侵者统帅便催动攻势。

许是见守军正加固防线，恐迟则生变；又或单纯急躁冒进。

但见敌军如潮涌至，两头雷蜥当先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