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渚鬼雨
六月,梅雨正盛,绍兴府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蒙蒙雨雾之中。雨水敲打着乌篷船的篷顶、湿滑的青石板路以及两岸无数白墙黛瓦,汇成涓涓细流,注入纵横交错的河道,让这座水城更添几分氤氲与沉寂。
赵清真一袭青衫,头戴竹笠,行走在绍兴城外的古纤道上。雨水顺着他削瘦的面颊滑落,滴入脚下浑浊的运河水。庆福庵初战,守宫妖喷完毒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妖怪也有高智商的存在,那粘稠的怨毒气息似乎已被雨水冲淡,但归尘剑“天权文曲”宝石依旧流转着温润的湛蓝微光,无声地涤荡着身周因连阴雨而滋生的郁悒之气,也感应着更深处、雨幕掩盖下的不谐之音。
他的目的地并非绍兴城内,而是城郊的兰渚山。神念如丝,在淅沥雨声中捕捉到一些零碎的乡野传闻:近日兰渚山一带颇不太平,有夜归的樵夫莫名昏厥于道旁,醒来后胡言乱语,数日不食;更有甚者,传言山中古墓有异响,夜半常有绿荧鬼火飘荡,伴有若有若无的凄婉歌声。
这些本寻常乡野怪谈,引不起赵清真太多留意。真正让他转向此地的,是神念捕捉到的一缕极其隐晦、却与庆福庵怨毒同源而异质的阴秽气息。它不像千面守宫妖那般淫.邪暴戾,反而更显幽邃、哀怨,如同深埋地底、积年不化的寒冰,带着一种刻骨的悲恸与……执念。这气息微弱,却如毒针般刺入感知,指引他前来。
兰渚山不高,却林木葱郁,在雨幕中更显幽深。山路泥泞,人迹罕至。赵清真步履从容,踏泥而无痕,雨水近其身三尺便被一股无形的柔和气劲推开。他循着那缕哀怨之气深入,直至半山腰一处背阴的缓坡。
缓坡上,荒草萋萋,藤蔓缠绕,一座颇为古旧的墓葬孤零零立在那里。墓制并非寻常百姓所有,石翁仲残损,碑文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难辨,只依稀可辨“明”、“淑”、“朱”等字样,显是前朝一位有品级的女子墓葬。此刻,墓葬并无异状,但那哀怨阴秽之气,正丝丝缕缕地从墓冢之下渗出,与冰凉的雨水混合,弥漫在周围空气中。
赵清真驻足墓前,目光扫过碑文,指间掐算。“天权文曲”之光微微闪烁,感应着此地气脉。并非大凶大煞之穴,却因某种极强的执念怨气久积不散,又逢这连绵阴雨,天地阳气衰微,致使阴秽滋生,扰及地脉,影响了过往生灵。
“并非恶灵主动为祟,乃是怨气自溢,如溃疮流脓……”赵清真心中默然。此等情形,超度净化远比斩灭更重要。他正欲结印诵经,先行安抚地脉,涤荡污秽,神念却猛地一动!
并非来自墓冢,而是来自山下!
雨幕中,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惶急的呼喊由远及近。
“快!快些!就在前面!兰渚山!定是那古墓里的女鬼作祟,抓了魏公子!”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哭腔的嘶喊穿透雨声。
“休得胡言!子不语怪力乱神!魏兄或许是迷路崴脚……”另一个稍显沉稳,却同样焦急的声音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迷路?这大雨天跑这荒山来迷路?方才那阵阴风你没感觉到吗?还有那歌声!一定是了!听说那是个前朝被负心皇子抛弃的才女,怨气极大,专抓年轻书生……”
赵清真转身,只见三四名头戴方巾、身着襕衫的书生,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地冒雨奔来。他们衣衫尽湿,泥浆满身,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焦虑。为首一人面色惨白,嘴唇哆嗦,正是那喊话的年轻书生。
几人看到墓前卓然而立的赵清真,先是一惊,待看清是位道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奔过来。
“道……道长!救命!”年轻书生扑倒在地,抓住赵清真的袍角,“我等是绍兴府学的生员,今日与同窗魏骥魏兄来兰渚山寻访古迹,不料……不料方才一阵怪风过后,魏兄就不见了!定是这墓里的女鬼抓了他去!”
那稍沉稳的书生喘着气补充:“道长,晚生张承,这位是李允。魏兄确实是在我等身旁突然不见的。方才风雨骤急,隐约似有女子歌声,回头便寻他不着了。我等搜寻片刻,只拾得他落下的这卷书。”他递过一本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的《孟子》,书页边缘已被雨水浸湿。
赵清真接过书卷,神念微扫,其上残留的气息纯净而温和,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浩然之意,却无半分邪祟纠缠。他抬眼看向古墓,那哀怨之气依旧,却并无新近摄拿生魂的暴戾痕迹。
“福生无量天尊。”赵清真声音平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诸位居士稍安。此墓虽有阴滞,却非主动摄魂之恶灵。魏居士失踪,恐另有蹊跷。”
他话音未落,归尘剑“天权文曲”蓝光忽然轻轻一颤,指向墓葬侧后方更深的山林。那里,雨雾更浓,一股极其微弱、却与庆福庵怨毒同源而异质的阴冷气息一闪而逝!不是墓中哀怨,而是另一种更诡异、更隐蔽的邪秽!
“你们在此等候,切勿靠近墓冢。”赵清真吩咐一句,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掠入侧后方的密林之中。
留下几名书生面面相觑,望着道人消失的方向和那孤零零的古墓,在冷雨中瑟瑟发抖。
林中树木更密,光线昏暗。雨水敲打树叶,声响密集,却更反衬出林深处的死寂。那缕诡异的阴冷气息时断时续,如同狡诈的毒蛇,在雨幕和林木的掩护下游弋。
赵清真神念高度凝聚,如同最精细的罗盘,锁定那丝微弱的波动。脚下泥泞湿滑,他却如履平地。前行约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小小的山谷洼地。洼地中央,竟有一口被荒草和乱石半掩的枯井!
那诡异的阴冷气息,正从井口丝丝缕缕地溢出!更令人心悸的是,井口周围的泥土上,赫然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刚留下不久的脚印!以及一道拖拽的痕迹,直通井内!
赵清真瞳孔微缩。井口弥漫的邪气,虽极淡,但其本质与庆福庵地底那孕育千面守宫妖的阴秽怨毒同出一源!并非墓中女鬼的哀怨,而是一种更接近“嗔恨”本源的污秽之力,只是在这里表现得更加阴晦、狡诈,带着一种吸噬生机、制造迷障的特性。
“并非抓替身,而是……诱捕?以其怨念为饵,引人自投罗网?”赵清真瞬间明悟。那古墓女鬼的哀怨之气,竟成了这井中邪物最好的掩护和诱饵!过往樵夫昏迷、书生失踪,恐怕多半是误近了此井,被其散发的邪气迷魂,或主动投入,或被拖入!
魏骥,很可能就是最新的受害者!
他快步来到井边。井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混合着泥土腐朽和某种阴冷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拖拽的痕迹至此消失。神念探入,井下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光线和感知,只能模糊感到一股微弱的生机被禁锢在极深处,如同风中残烛。
不能再等!
赵清真并指如剑,“玉衡廉贞”(阳火)赤芒在指尖吞吐,便要凌空画符,破开井口邪障。
突然——
“咿呀——!”
一声尖锐、凄厉、充满无尽哀怨与愤怒的女子尖啸,猛地从身后古墓方向炸响!这啸声并非物理音波,而是直接冲击神魂!就连赵清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凝聚了数百年悲恸的魂啸震得心神微微一荡!
几乎同时,枯井深处那微弱的生机波动,如同被这啸声刺激,猛地剧烈挣扎了一下,随即更快地衰弱下去!井口的邪秽之气骤然暴涨,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化作一股灰黑色的雾气,猛地朝井外喷涌,直扑赵清真!
声东击西?亦或是……那墓中怨灵感知到井邪要彻底吞噬生机,发出的不甘怒吼?
赵清真临危不乱。归尘剑未曾出鞘,剑格处“天璇巨门”(阴土)明黄光芒流转,脚下大地之力瞬间凝聚。
“坤元壁!”
一面厚重凝实的明黄色光盾凭空显现,挡在身前。灰黑邪雾撞在光盾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竟将蕴含大地厚重之力的光盾迅速消磨变薄!这邪气之歹毒阴蚀,远超预料!
趁此间隙,赵清真身形疾退,同时左手凌空疾画,一道以“玉衡廉贞”阳火真元勾勒的破邪符箓瞬间成型,打向井口!
“离火破幽!敕!”
轰!阳火符箓撞入喷涌的邪雾,爆发出一团灼热的金红色光芒,至阳之气与至阴邪秽猛烈冲突,发出刺耳的嘶鸣,大量邪雾被蒸发净化。井口的喷涌为之一滞。
赵清真毫不停留,转身便向古墓方向掠去!他心知,不先安抚下那爆发的墓中怨灵,不仅无法专心对付井邪,更可能刺激其彻底疯狂,波及外面那些书生。
几个起落间,他已回到古墓前。眼前的景象让那几名书生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只见那座古墓之上,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灰白色怨气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搅动着周围的雨幕!一个模糊的、身着前朝襦裙的苍白女子虚影悬浮在墓冢上方,长发飞舞,面容扭曲,眼中流淌着血泪,正张开嘴,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泣诉与咆哮!冰冷的怨念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失去生机!
“痴儿!还不醒来!”赵清真声如雷霆,蕴含道门清音正律,直贯怨灵核心,“汝之悲怨,困守此地数百载,尘缘早断,何必执迷不悟,徒增罪孽,更被邪物利用?”
那怨灵虚影猛地一颤,血泪模糊的眼睛“看”向赵清真,怨毒中闪过一丝迷茫。数百年的执念岂是轻易能化?她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啸,裹挟着滔天怨气,化作一只苍白的巨爪,朝着赵清真当头抓下!寒气刺骨,怨念蚀魂!
赵清真叹息一声,知道言语已无法点化。归尘剑终于出鞘半寸!
“铮——!”
清越剑鸣响彻山林,如同龙吟!暗金色的剑身流转着冷冽锋芒,“开阳武曲”(阴金)银白宝石瞬间点亮,一股斩断虚妄、破灭邪祟的锋锐剑气冲天而起,并非斩向怨灵,而是斩向她与地脉怨气连接的纽带!
“武曲断妄!破!”
银线般的剑气掠过,那巨大的怨气苍白之爪如同被无形利刃从中剖开,轰然溃散!怨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虚影剧烈波动,变得稀薄了不少。她惊恐地看着赵清真手中的归尘剑,那剑身上蕴含的力量让她本能地感到战栗。
“吾非来灭汝,乃度汝脱此苦海。”赵清真剑指怨灵,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汝之怨念,已成井下邪物食饵,助其为虐,残害生灵。若再执迷,天道不容,必遭永锢!散去执念,归於地府,方得解脱!”
或许是归尘剑的威慑,或许是赵清真话语中点出的“被利用”触及了她残存的灵智,怨灵虚影不再攻击,只是悬浮在空中,发出低低的、无尽的悲泣,血泪不断滴落,融入墓土。
赵清真知道她怨气太深,非一时可化,需以经文慢慢净化。但眼下井下的魏骥危在旦夕!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三张黄色符纸,凌空书写“净天地神咒”,手一扬,三张符箓化作金光,分落墓冢三才之位,形成一个简易的净化结界,暂时压制住翻腾的怨气,使其不再外溢为害。
“看好此地,莫让凡人靠近!”赵清真对那几名吓傻的书生喝道,随即身形再次化作青虹,射向枯井方向。
回到井边,那被阳火符暂时压制的邪雾再次弥漫开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浓烈。井深处那点生机已微弱至极。
赵清真不再犹豫,归尘剑彻底出鞘!“天权文曲”湛蓝光芒大盛,精纯的水元真罡护住全身,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那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
下坠,不断下坠。
井壁湿滑粘腻,布满苔藓。邪秽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冲击着“天权文曲”的护体蓝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窥视,低语着怨毒与绝望的幻听,试图钻入心神。
赵清真心如止水,默运玄功,护体蓝光稳如磐石。下落约十数丈,终于踏及实地。
井底远比想象宽阔,仿佛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却被人工修葺过,地面铺着残破的青砖,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烈的腐朽和那种特有的阴秽腥气。微弱的光线从井口落下,勉强照亮方圆数尺。
借着微光,赵清真看到角落处,一个青衫书生蜷缩在地,昏迷不醒,面色青白,气息微弱,正是魏骥。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黑色雾气,正不断侵蚀他的生机。
而在魏骥身旁,井底的中心,地面赫然有一个小小的、仅碗口大的泉眼!泉眼中涌出的并非清水,而是粘稠如油、漆黑如墨的液体!那令人心悸的、与庆福庵同源的阴秽怨毒之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眼“恶泉”中冒出!
这口枯井,竟是另一处宣泄大地深处“嗔恨”污秽的出口!虽然远不如杭州府衙地下那般庞大,但其性质一般无二!它感应到古墓女鬼的怨气,以其为诱饵,吸引生灵靠近,然后吞噬其生机,滋养自身!
此刻,感受到赵清真身上磅礴的纯正道力,那眼恶泉猛地沸腾起来!粘稠的黑液喷涌,化作数十条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黑色怨毒之蛇,发出嘶嘶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缠向赵清真!同时,一股强大的、吸魂摄魄的精神力量猛地冲击赵清真的识海,妄图将他拉入无尽的嗔恨幻境!
“冥顽不灵!”赵清真冷喝一声,归尘剑“玉衡廉贞”赤芒爆闪!
“离火燎原!”
灼热的阳火剑气呈扇形横扫而出,如同烈日融雪,那些扑来的怨毒触手瞬间被点燃,发出凄厉的尖啸(精神层面),化为缕缕黑烟消散。炽热的阳火真元甚至灼烧得那眼恶泉都微微一缩,喷涌之势稍减。
但井底空间狭小,邪气源源不绝。赵清真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魏骥生机断绝,自己也难免被耗损真元。
他剑势一变,归尘剑“摇光破军”(阳水)银芒流转,引动此地浓郁的水汽。
“玄水缚邪!”
井底残留的雨水、湿气瞬间被引动,化作无数条晶莹剔透却坚韧无比的水链,如同活物般缠绕向那眼恶泉,试图将其暂时封印禁锢。
然而,那恶泉喷出的黑液污秽异常,竟能迅速污染纯正的水元之力。晶莹的水链刚一接触,便迅速被染黑、腐蚀,纷纷断裂。
就在这僵持之际,异变再生!
昏迷的魏骥,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怀中,那本被油布包裹的《孟子》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翻动!一股微弱、却纯正无比、刚直不阿的浩然之气,猛地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这浩然之气,源自他苦读圣贤书凝聚的胸中正气,平日不显,此刻在生死关头,受到极致邪秽的刺激,竟自行激发护主!
嗤——!
那笼罩在他身上的灰黑邪气,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这股看似微弱却性质截然相反的浩然正气冲散大半!魏骥的脸色顿时恢复了一丝血色。
更奇妙的是,这股浩然正气竟与赵清真的道门真罡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归尘剑仿佛受到激励,剑身轻颤,光华更盛!
“好!”赵清真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这书生竟有如此潜质!
趁此良机,他不再犹豫,归尘剑七星流转,最终定格在“天枢贪狼”(阳木)青翠欲滴的宝石上!阳木主生发,克阴土,亦能疏导、转化!
赵清真心念电转,改变策略。不再强行封印或毁灭这口恶泉——以此地脉邪气之根深蒂固,非此刻能彻底根除。当务之急是救人,并暂时疏导、平息此地的怨毒。
他并指如剑,以“天枢贪狼”阳木真元混合“天权文曲”阴水之力,凌空勾勒出一个个繁复玄奥的疏导符印,打向那眼恶泉四周的地面。
“贪狼引生,文曲化秽!导邪归寂,封!”
一个个青蓝色符印没入地下,如同在恶泉周围布下了一个疏导的阵法。那喷涌的粘稠黑液仿佛被无形之力引导,不再狂暴四溢,而是变得缓慢、凝滞,最终缓缓沉入泉眼深处,不再外溢。井底那滔天的邪秽之气也随之大幅减弱,虽然未能根除,但已被暂时引导平息,不再具有主动害人的能力。
做完这一切,赵清真立刻来到魏骥身边。发现他只是元气大伤,邪气入体,但性命无碍。那股自行激发的浩然正气正在缓慢驱散残余邪秽。
赵清真取出一枚温润的丹药,纳入魏骥口中,以真元助其化开。随后,他抱起昏迷的书生,身形一纵,脚踏井壁凸起之处,如灵猿般向上掠去。
片刻之后,赵清真抱着魏骥跃出枯井,重回地面。雨不知何时已停了,夕阳的金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山林上,映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那几名书生还在古墓旁守着,看到赵清真带着魏骥出来,又惊又喜,连忙围上来。
此时,古墓在三才符箓的镇压下,已恢复平静,再无怨气溢出,只余一派苍凉。
赵清真将魏骥交给张承、李允等人,吩咐道:“邪祟已暂平,速带他回城,好生调养,勿再近此地。”
书生们千恩万谢,搀扶着依旧昏迷但气息已平稳的魏骥,踉跄下山而去。
赵清真独立夕阳中,回望那口重归死寂的枯井和那座孤坟。兰渚山之困暂解,但一口小小的枯井竟也连通着那庞大的“嗔恨”之源?这邪物的根须,究竟蔓延得多深多广?它似乎在利用天地间一切怨气、执念、阴秽之地作为其触角和养分。
他整理了一下青衫,负剑下山。归尘剑“天权文曲”宝石湛蓝依旧,默默涤荡着沾染的丝丝秽气,准备迎接下一段征程。身后的兰渚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口深井和古坟,沉默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