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活一世(1 / 1)

:重活一世

佛音缭绕,檀香宁静。

再睁眼时,姜灼已置身一座佛寺禅房里。

奇怪?这是哪里?

难不成是自己做鬼的时候坏事做多了,要被超度了?

满脸迷茫的姜灼坐起身来揉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再清醒些。

只是紧攥的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姜灼好奇地摊开手掌,发现掌心已经没有了常年做粗活的留下的冻疮和老茧,而是一张揉皱的签诗。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姜灼颤抖着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也没有找到那条令她生怖的粗糙伤痕。

姜灼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梳着双髻的小侍女听到帘中的动静,立马扑过来,抱住了姜灼,委屈得眼泪汪汪的。

“您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老爷交代。”

久违的称呼和熟悉的面孔触动了姜灼的的记忆。

姜灼想起来了,琼花宴前夕,姜灼和自己的贴身侍女铜花曾往白马寺求签,舍弃车马,步行上山,却只得了一张云里雾里的签,央了小沙弥解签。

小沙弥却笑着说,既然施主不知晓此签的意思,那料想是时机未到。

一趟下来无功而返,性情急躁的姜灼中了暑,在寺院的禅房里休息了片刻。

[桃华夭夭灼其华,弱柳兰心东风命。

相逢不识双世缘,前生珠泪化碧荷。]

姜灼沉吟读出签诗的内容,比起前世得签时的茫然,姜灼此刻更感觉这是对自己命运的判词。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兜这么大圈子干什么?”看到这张语焉不详的签纸,铜花气鼓鼓的,“小姐,这寺莫名其妙的,这签也不可信,我们以后上别家求去!”

听见铜花的埋怨,合着手的小沙弥从门外进来,笑着解释道。

“我佛慈悲,以平等心待众生,缘法未解,施主去哪家佛寺都一样的。”

“你这个小和尚!你你你怎么偷听人说话!”

气急败坏的铜花叉腰质问道,看起来却有些心虚。

铜花自小陪姜灼一起长大,虽然性情急躁,但对姜灼忠心耿耿,就连姜家流放那夜,也是铜花以身拖住追兵,救下了姜灼。

如今重逢,姜灼只微笑着把铜花护在身后,开玩笑地向小沙弥调侃道。

“既然众生平等,那小和尚你倒说说看这世间,为何有人聪慧有人愚笨,有人貌美有人无盐,有人通达有人困顿?”

“师父说,我们中的有些人,是初次为人,因此格外笨拙些,有些人多世为人,因此世故精明,”小沙弥顿了顿,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了如大人般严肃的神情,“众生之象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既然是凡尘表象,参破早晚又有何区别?”

小沙弥一语撞破姜灼心事。

姜灼略有错愕。

但一本正经的小沙弥很快就被铜花弹了脑门。

“哟!还装上大人了。”铜花很不以为意地打趣着,“上一世不是人的话,那还能是什么呢?”

姜灼也笑了。

“别的我不知道,但铜花你的话,上辈子一定是只小野猫,赶巧帮人清了家里鼠患,才有机会来当人的吧。”

“小姐精神恢复好了,就帮着外人来打趣我是吧,”铜花气鼓鼓拿起桌上行囊,转身向姜灼做了个鬼脸,“小姐的气性比我大一千倍一万倍!我上辈子若是野猫,小姐就是山中老虎,碰巧吃了个村里恶霸,才变成人吧。”

姜灼也起了兴致,跟着追出去。

结果转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姜灼茫然抬起脸,对上的却是熟悉的面容。

前世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姜灼的身体。

慌乱之下,几乎是出于本能,姜灼屈膝向前,朝眼前人行了一礼。

“……?”

谢观澜抬手扶住了姜灼,虽没有言语,但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姑娘是认识我家公子吗?”谢观澜身旁的小厮询问道。

姜灼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是从二品官员的嫡女,并不是侍妾,且如今的谢观澜身上也没有官名,自己根本没必要向他行礼。

“……是小女冲突公子了,给公子赔罪。”

姜灼只得给自己的失礼找了个勉强的借口。

“无事。”

谢观澜破天荒地地开了口。

正当姜灼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不远处的铜花却看见了这一幕。

“你是谁?也敢让我家小姐向你行礼?”

怒气冲冲的铜花向来不容许自家小姐受一点委屈,马上火力全开。

“诶诶诶!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们小姐自己主动赔罪的,你一个小丫鬟怎么比你家小姐还没礼数?”

“要不是你们二对一以势相逼,我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向你们行礼,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我管你家小姐谁是谁呢?反正左右都是你家小姐冲撞了我家公子!”

……

姜灼想起来了,前世的自己也曾在白马寺见过谢观澜一面,还因为他冲撞了自己,令他给自己赔礼道歉。

只是这次吵起来的人变成了谢观澜的小厮和自己的侍女。

姜灼觉得莫名有些好笑。

“陈郡谢氏,谢观澜。”

神游间,姜灼一愣,竟是谢观澜在主动跟自己搭话。

“小女姜灼见过谢公子。”姜灼硬着头皮回话。

“姜副相的女儿?”

这次倒轮到谢观澜追问了。

果然还是年轻好,闷是闷了点,但至少还能憋出那么几句话,也不知道后来的谢观澜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不声不响的哑巴杀神。

不过也正常,寻常官家小姐即便出门也会戴幕离,不会轻易让男子见到真容。

像自己这种又是撞怀里,又是行妾礼的,实在不像是大家闺秀了。

“是,”姜灼只得硬着头皮承认,“家父久慕陈郡谢氏清名,公子初来京城,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也可以来姜府。”

科举之前,众考生多爱在朝廷官员门前走动,投递文章,美其名曰行卷,其实只是想争多些机会。

只不巧的是,谢观澜走的是武试,且也不是个爱走人情的性子,说起来,当年若是他在官场变通些,也不至于被贬到巴蜀去。

姜灼说的也只是客套话,毕竟这一世她可不想再跟谢观澜扯上什么关系。

“多谢姜小姐美意。”

好在谢观澜也不是爱追究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