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势所向(1 / 1)

:大势所向

“杀!为季当家报仇!”

飞鹰寨的人举着刀冲上来,赤炼寨、青狼寨的人也跟着涌过来,“跟黑风寨拼了!”

刀光剑影瞬间缠在一起,雷震天挥着刀冲在最前面:“兄弟们,抄家伙!”

柳强还趴在台上,看着混乱的场面,又转头找温长宁。

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攥紧拳头,心里又惊又疑:“她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帮我,难道也是算计的一部分?”

而此时的温长宁,已经溜到了寨外的树林里,指尖转着短刀笑出声:“五个人凑齐了,仇恨也拉满了,剩下的,就看雷震天怎么收场了。”

黑风寨,仓库。

两个守门小匪站在仓库门口,看到温长宁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谄媚的弯腰讨好着笑道:“五当家,您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

温长宁开口,目光扫过两人腰间松动的刀鞘,故意拔高声调:

“飞鹰寨联合其他三寨子,偷袭咱们,老娘来取兵器跟他们火拼!”

“你们几个带着所有弟兄赶紧过去支援,晚一步让飞鹰寨抄了老巢,大当家定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小匪闻言大惊,骂骂咧咧的带人朝寨子门口走去。

整个黑风寨瞬间,乌泱泱的乱成一片。

与此同时。

地牢内。

“嗬……嗬!”

压抑扭曲的喘息,在地牢浓得化不开的恶臭中回荡。

阴暗潮湿的石室里,刘美美正经历着肉眼可见的剧变。

采阴补阳——成了!

体内那股折磨她数日的哑毒、以及苏婉儿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已被强行转嫁给了那个被榨干了精气的倒霉小匪。

那小匪如同破布口袋般瘫在角落里,身体迅速干瘪发黑。

“呼……”

刘美美深深吸气,低头看了看自己重新变得光滑丰腴的手臂。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嘴角咧开个满足的弧度。

可这满足只持续了一瞬。

地牢深处传来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和粗野的吼叫:“快!抄家伙!寨门!飞鹰寨杀进来了!”

“大当家顶不住啦!”

“五当家让所有人去寨门支援!”

五当家?

支援?

刘美美竖瞳骤然收缩,狂暴的怒焰瞬间焚遍全身。

“哗啦啦——!”她手臂肌肉鼓胀如同钢铁,剩下几根坚韧的锁链应声寸寸崩裂!石屑粉尘簌簌掉落!

她一步便跨到地牢铁栅栏旁,手臂伸出栅栏缝隙,扣住一个小匪的后颈瞬间拽到铁栏前!

“啊!你…你是五当家?”

小匪看清栅栏后那张妖异美艳又狰狞如鬼的脸时,吓得魂飞魄散。

“说!”

刘美美声音嘶哑,“外面的杂种喊什么?!”

“五、五当家…在前边山头,打、打起来了!”

小匪吓得牙齿打颤,“飞、飞鹰寨和其他…三个寨…围攻…大当家!”

“我才是五当家!”

刘美美的声音陡然拔高,“该死的小白脸,敢!用!老!娘!的!脸?!”

“老娘要把你扒皮抽筋,一寸寸啃掉你的骨头,让你生生世世在地府里哀嚎!!”

话音还在阴湿地牢里回荡,人影一晃,早已冲出地牢。

仓库内。

温长宁看着积压着山匪所掠物资的仓库,没急着乱翻,先绕货架扫了一圈:

粮袋堆在最里侧怕潮,药材用防潮布裹着藏在中层,兵器靠门方便取用。

当即决定先捆药材,既轻便好带,又是青溪百姓急需的。

等下趟再运粮,兵器最后搬。

理清思路,立刻开始打包。

但是这一趟也运不完啊。

还是得多跑几趟。

就在这个时候,轻微的动静引起温长宁注意。

“谁?!”

声音未落,她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袖中短刃滑出。

带起一线凌厉的寒光,直刺时特意偏了半寸。

虽警惕对方身份,却没真下死手,留了三分转圜余地。

毫无花哨地直刺那方幽暗。

“叮!”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震得空旷的仓库嗡嗡作响。

黑暗中,一道更快的流光骤然亮起。

千钧一发之际。

精准地格开了温长宁的一击。

一个修长身影鬼魅般旋身而出。

萧珩月白的锦袍在黑暗中划过一抹优雅的弧光,袖口银蟒纹在碰撞的微弱光线下惊鸿一瞥,便再次隐于沉滞的暗影。

两人身形甫一交错,便如两道纠缠的电光。

劲风激荡,吹起地上厚厚的浮尘。

温长宁招招狠辣,却刻意避开货架密集处,怕打斗毁了物资。

给百姓留的生路不能断;

而那隐匿者的身法则诡异难测,在狭窄的货架与麻袋间游走如鱼,飘逸中藏着冷冽杀机。

每一次格挡、反击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试探意味,力量雄浑却点到即止。

萧珩眼底掠过一丝讶异:这女子招式狠却不鲁莽,每招都避开货架死角,分明是在护着仓库里的东西。

倒不像太子那伙人只会蛮力抢宝,她到底图什么?

萧珩清冷嗓音响起,“谁派你来的?”

“你又是谁派来的?”

温长宁眉头一挑,“藏头露尾的鼠辈!这黑风寨的‘金山银山’,你也想分一杯羹?”

想着青溪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麻木眼神,瘦弱如枯槁的身形。

她眼底一沉,这里的一切本就是从青溪抢走的,必须完整的归还。

任何想要染指的...

阴影中,萧珩的气息陡然一沉。

金山银山?

装得倒是像!

若真是为财,她方才刺来的刀不会留余地,且眼神里那点对“金山银山”的厌弃。

倒像是在护着什么?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话落,萧眼底闪现杀意。

这女子武功不俗,心思还细...

到底是太子还是丞相的人?

果然这藏宝图是块肥肉,连这种藏得深的棋子都派来了...

思及此,萧珩眼底同样掠过一丝深藏的杀机。

若她真是对手的人,今日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两人身影在昏暗中高速变换位置,碰撞出密集的火星。

轰然巨响。

温长宁被一股沛然力道震得撞向身后一排沉重的货箱,而对面的身影也被逼退几步。

就在萧珩后撤的瞬间,他手肘猛地撞在了身后看似坚固、实则有异的一处石砌墙面拐角。

“喀嚓!咔嚓嚓!!”

石壁内部突然传来一连串金属机括启动声。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缠斗的动作瞬间凝滞。

紧接着。

那处被撞到的石壁猛地向内凹陷,裂开一道细长缝隙。

“轰隆隆!”

刺耳的石壁摩擦声如同怪物狰狞的嘶吼,震得整个仓库都在颤。

那道裂开的缝隙骤然扩大,沉重的石门笨拙地向两侧缓缓滑开。

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腐败气息,猛地从门缝中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

门缝内猛地迸发出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粘稠而诡异的暗红光芒。

那光并非火烛,而是如同巨大伤口深处透出的浓血色泽。

温长宁的脸颊被映得一片猩红。

而萧珩那身月白锦袍和半边俊雅无俦的侧脸,也在这一刻被蒙上了刺目又邪异的血光。

门内。

巨大的地下空间豁然显露在红光的映照下。

一条条由深色石料凿刻的宽大凹槽如同巨兽的血管。

交错盘绕在地面和墙壁上,构成一片庞大而诡秘的图案。

而此刻,每一道凹槽里,都流淌着粘稠的血浆。

更触目惊心的是凹槽边沿与凹陷处堆积的。

密密麻麻的人。

铁链将他们扭曲的身体牢牢锁在槽边,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男女老少,面容扭曲枯槁如蒙灰的树皮,深陷的眼窝只有麻木的空洞。

新鲜的伤口在那些枯瘦的肢体上被特意划开。

孩童稚嫩纤细的手臂上数道深口,少年的小腿、少女的脖颈...

唯一相同的是温热的血液,都朝着汇入那诡秘的图案。

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光线,引得众人用微微抬了抬头。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朝温长宁二人望去。

这麻木的眼神,温长宁在熟悉不过。

正如青溪的流民那般。

“是,是来救我们的吗?”

人群中不只是谁开口说了句。

这时。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传来,“啊!是刘美美!”

角落里一个手脚抽搐的妇人,嘶喊着,“毒妇!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啊!”

瞬间激起满室微弱的巨颤。

“刘美美!滚!滚出去!下地狱!”

“黑风寨的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不是刘美美,”

温长宁喉咙发紧,发出的声音不大,瞬间被人潮的谩骂声吞没。

目光扫过一张张扭曲、虚弱的面孔。

心理没有对谩骂的反感,只有对黑风寨更加的怨恨。

是那群畜牲造成了一切。

只有萧珩注意到了,眼底是抹了然。

她果然是有目的的!

温长宁目光落在一个小小身躯上。

肤色蜡黄,小脸凹陷,深色溃烂的伤口纵横在四肢上,脖颈一道豁口尤其刺目。

温长宁喉咙艰涩滚动,“虎头?”

虎头...

隔壁张婶每日抱着、走街串巷招人疼爱的胖孙子。

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娃娃…

此刻,温长宁带众人回家的决定升到极点。

虎头那小小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僵硬的眼珠极其缓慢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温长宁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翻涌的剧痛,声音微微拔高。

她知道虎头最记挂奶奶做的豆花,这是唯一能唤醒他的法子:

“虎头,还想吃你奶奶每早做的...热气腾腾的豆花吗?”

死寂。

虎头那双蒙着厚灰的眼珠,猛地剧烈一缩。

接着。

两颗豆大的血珠,极其缓慢地从他干瘪的眼角溢出。

萧珩喉结微滚:她竟认得这孩子?

还能说出“豆花”这种细碎家事。

京中哪派会派个知晓民间琐事的女子来?

这女子的底细,倒是有点意思…

沸腾的咒骂戛然而止。

整个血腥的洞穴里只剩下血槽低沉的呜咽。

所有绝望仇恨的目光,凝固在那两行刺目的血泪上,又猛地转向门口那张温长宁的脸。

巨大的震惊与茫然的疑问在死寂中无声碰撞。

“你……你不是刘美美?”

一个干瘦的男人声音嘶哑,颤巍巍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惊骇。

温长宁声响清晰:“我是来杀光山匪的人!带你们回家的人!”

“回家”两个字,如同沉落死水里的一根烧红的铁钎。

哗!

阵阵难以压抑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啜泣,在人群爆发开来。

熹微的光,在那一双双麻木如死鱼的眼珠里,重新燃起。

就在这点微光刚刚跳跃起来的那一刻。

“没用的……”

角落阴影里。

一个干涩枯哑的声音幽幽传来,轻易掐灭了那刚刚亮起的火星。

一个老者蜷缩在更深的暗处,几乎与霉臭融为一体,“咱们都出不去的!”

他枯柴般的手指颤抖着指了指,自己颈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见了吗?这伤……就是阵眼。”

浑浊无光的眼睛扫过温长宁的脸,掠过周围重新变得绝望的灰败目光:

“整个仓库……是活人祭奠的养料场……是机关阵的阵眼呐!”

“身上这些口子,都在给阵图供血养煞气,离了穴。血尽气散都得死!”

那尾音轻飘飘的,却拖拽着所有刚刚腾起的心,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后一点残光,熄灭了。

更深的死寂淹没了啜泣。

温长宁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一双双再次麻木的眼神。

她飞快思索:老者说“离了穴血尽气散”,那只要先找到止血的法子,再破阵就行了!

哧!

一道清冽雪亮的光芒,无声无息地划开浓重的黑暗。

也打断了温长宁的思路。

光亮的源头,就在那群被缚之人的阴影深处。

所有人被那刺目的银光晃得本能闭眼。

仓房角落的阴影无声溶解,一个人影踏着地上蜿蜒的黏稠血渍,从容步出黑暗。

一身不染尘埃的月白云锦,在这污秽之地,刺眼得惊心动魄。

空气都仿佛被他衣袍拂动的风冻结。

他声音清清泠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必担忧。”

他唇边笑意微深,清晰地吐出字字,“本王能破此阵。”

王爷?!

天家贵胄!

本能的敬畏猛地攥住所有人。

短暂的惊愕出现在温长宁脸上。

萧珩神色不变,他自然看见了温长宁审视般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疑惑,却没谄媚,倒比京里那些见了他就低头的女子顺眼多了。

不避不闪,坦荡迎视回去。

没人窥见,那瞬间掠过他眼底深处、转瞬即逝的滚烫狂澜。

前朝机关阵!

阵眼之下,必有玄机!

那张传说已久、承载着帝国命脉的藏宝舆图,终于要到手了。

此番离京,岂能空手而归?

他笑意更深更缓,脚下那粘稠腥热的血浆纹路,在他眼中已化为通往无上权柄的坦途。

破阵,夺宝。

至于救这些贱百姓出去……

萧珩唇角的弧度完美无缺,目光扫过那些被绝望重新点燃激动泪光的脸。

余光却落在温长宁身上:她紧攥着拳,满脸的倔强、警惕,完全不似寻常女子那般。

萧珩思绪收拢,嘴角上扬。

民心所向,亦是大势所向。

正可借此次机会,展现出肃亲王爱民如子的形象。

至于……

这女子既不是太子的人,倒能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