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破晓·和约未干·铁师又砺(1 / 1)

寒刃破晓·和约未干·铁师又砺

公元一八五二年的堪培拉,五月的晨雾里,总渗着一股子微咸的铁腥气。紫宸殿里,铜鹤口中衔着的御制龙涎香,那青碧的烟柱袅袅逸过三重朱漆门槛,未及升腾,便被一股裹挟着硫磺与生铁气息的罡风撕得粉碎——那是自卧龙岗钢铁厂奔袭而来的风,挟着刚出炉铁轨的腾腾热气与尚未冷却的金属味道,正契合了御案上那卷《英炎和约》无声的昭告:墨迹初干,凛凛杀机已潜藏于纸背,字里行间回荡着刀兵将起的铮鸣。

胡泉修长的手指按在和约末尾那枚硕大醒目的火漆封印上。约翰国玺的雄狮在清冷晨光里泛着幽蓝的金属冷光,带着冰一般的穿透力。御案一侧,高叠的各国报章如林耸峙。最顶上,伦敦《泰晤士报》头版赫然用猩红如血的油墨印着硕大的标题——“日不落的阴影”,配文照片里,悉尼港猎猎飘扬的炎华龙旗,正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幕,遮去了米字旗的半壁荣光;汉斯国《柏林晨报》的社论则直如钢针般刺骨:“袋鼠之地的铁甲艨艟,其可怖更甚于克里米亚的俄蛮!”;巴黎《费加罗报》的版面上,画工用浓墨勾勒出一幅讥诮的漫画:拿破仑三世手持远镜眺望,镜筒中映出的却是炎华士兵在爪哇橡胶林中默默拓殖的背影,无声胜有声。

“大统领,伦敦急电。”机要官躬身奉上译电稿纸,指尖微微发颤,“德比伯爵在议会遭猛烈质询,主战派斥其为‘以膏腴殖民地之腴肉换得苟安残喘’,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应声又跌去了两成。”

胡泉目光未曾抬起,只将手中报章翻过一页,在《纽约时报》犄角旮旯处找到一小段不起眼的报道,却是一则来自旧金山华人洗衣工的简言:“龙元坚挺,在此地已可换来实实在在的面包裹腹。”他嘴角陡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沉声道:“即刻电传刘德华,命金瓯院增派得力人手至旧金山侨汇点,龙元之上的齿轮防伪纹,务必再加深刻印半厘,一丝不苟,绝不容伪币趁隙而入。”

万里之外,伦敦唐宁街十号的壁炉间,正焚烧着那份刺目的《泰晤士报》。德比伯爵面色铁青,将半截燃烧的雪茄狠狠摁在《英炎和约》副本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窟窿,犹如溃烂的伤疤:“传命阿姆斯特朗兵工厂,即刻改制一百一十磅后膛巨炮的图纸!炮膛!必须能洞穿十寸厚的镍钢合金板!”一旁的海军大臣慌忙递上伏波级铁甲舰的剖面防御图,甲板侧舷处已被猩红铅笔圈点了七处可怖的弹痕。“另者,”伯爵的声音嘶哑低沉,“墨尔本残余之兵,尽数撤往狮城!在柔佛海峡最窄处构筑新式炮垒阵地!主炮……就用十二英寸口径的阿姆斯特朗巨炮!要快!”

维多利亚女王的纤纤玉指深深抵在冰冷刺骨的大理石壁炉镶边上,骨节因过力而泛白。手中的报纸在她无声的愠怒下哗啦作响,那上面铅字排列的句段,此刻竟如熔化赤红的钢水,正烙着她的眼眸:“……特此以女王陛下及其政府至高名义,正式承认炎华帝国于澳洲大陆及北加里曼丹岛享有之完全主权……孟买、加尔各答、马德拉斯三地港口,即日起辟为无差别自由贸易港区……并就帝国舰队损失及战争耗费,赔付炎华帝国计四百五十万英镑……”

“四百五十万镑!孟买!还有……主权!”女王骤然转身,尖利得近乎撕裂的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内廷里激起令人牙酸的嗡鸣,犹如一把生锈的钢锯猛然崩断。巨大的红木长桌上,一幅从遥远的苏门答腊快船寄回的战场素描,带着海水的咸腥与硝烟的焦味,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帝国远东舰队的骄傲——威尔士亲王号那如山岳般的钢铁之躯,竟被炎华人的恐怖巨炮洞穿了侧舷,舰体扭曲着断裂,恍如折翼的铁鹰,裹挟着浓浓黑烟,倾斜沉没于翻腾的苏门答腊怒海。这残酷的画面,远比任何慷慨陈辞更能刺穿约翰国深入骨髓的骄傲。她失魂般望向窗外伦敦灰蒙蒙的天际,低垂的铅云沉重如铁,仿佛要将这座不世出的帝国心脏之城无声地拖拽沉没。壁炉前德比伯爵的脸色,已然比她身后壁炉架上那尊哥特式白瓷花瓶更加惨白。

柏林郊外肃穆的克虏伯山庄内,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以工匠特有的审慎,正用一柄精密的卡尺反复度量炎华方面赠予的合金钢片样本。此物系上次以“微晶回火”技术为代价交换所得,其边缘还留有一道清晰的炮弹高速掠过的擦痕——然而就是这带伤的样品,其硬度已然凌驾汉斯国顶级炮钢两成有余。“发密电至堪培拉!”他手腕微扬,将那片钢片干脆利落地投入熔炉,霎时间幽蓝色烈焰腾起,火光将他眼中跳跃着的贪婪与渴望照得纤毫毕现:“克虏伯家族愿付出令贵方满意的代价,换取‘龙血淬’工艺之核心奥义!另……我可立即精选二十名顶尖铁匠,亲赴贵国卧龙岗工厂!”

巴黎荣军院那恢弘穹顶的阴影之下,拿破仑三世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桌面那尊“拿破仑号”战列舰的微缩模型。陆军部军情局刚呈递来炎华陆军。“叫什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旷野的寂静。

“报告大统领!炎华陆军缀着一颗寒星的全新上校军服,正将一面深沉的玄铁色军旗展开一角,用一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抚平旗面。此人乃是赵刚!昔日乔治湖畔苦战,曾以刺刀染血挑落过郁金香旗的百战老兵!此刻他正紧攥着,亲自为其佩戴在赵刚的领口,“这支利箭的锋芒,永远只会指向那些妄图重新给这片土地套上枷锁的人!然则你需时刻谨记——”他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子弹可洞穿铁甲壁垒,却永远无法钉住民心归属!”说罢,他的手指遥指方阵后方那片雨林深处,晨光熹微中,几缕湿润温暖的炊烟正袅袅升起,“那是邻近部落送来的吃食。让将士们先用早饭,吃饱了力气再练!告诉他们……枪口要瞄得准,胸膛里的心气,也要捂得滚烫!”言下之意,融入的征途,有时比征服更需要智慧与温情。

操练的号角刺破清晨寒雾时,远方火山口喷涌的硫磺烟柱恰如苍龙腾起,缓缓漫过基地边缘苍凉的火山灰滩涂。

“砰!砰!砰!——”毛瑟步枪整齐划一的齐射声骤然撕裂旷野的宁静,惊起一群在滩涂觅食的白鹭,洁白的羽翼慌乱地遮蔽了天空一角。密集弹雨泼洒在百米外坚固的火山岩壁垒上,石屑纷飞,瞬间凿出一排排密密麻麻、蜂窝般的弹坑!随后而至的克虏伯77毫米速射炮的试射更是石破天惊!炮弹竟如长了眼睛般精确砸中远方一棵孤立的椰子树,巨大的椰果在高爆弹的威力下轰然炸裂,化为漫天乳白色的汁水和果肉碎屑,噼噼啪啪溅落在冰冷的钢制炮盾之上!紧接着,mg08重机枪低沉怒吼的“咚咚咚……”弹雨之链开始了它的肆虐。绵密炙热的弹幕如同一张由死神亲手抛撒的巨大铁网,无情地扫过前方靶场,顷刻间,那些由茅草和木头搭建的靶标被撕扯、粉碎,化作纷纷扬扬飘散的绝望碎片!浓烈呛人的硝烟弥漫开来,模糊的视野中,依稀可见林小虎正凑在那土著机枪手耳边低语,双手熟练地帮助他校准重机枪那复杂的水冷阀接口,两人青灰色的军衣袖口上,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乌黑的枪油污迹。

胡泉伫立于居高临下的观礼台上,默默注视着下方演武场的动静。阳光终于奋力刺破厚重的晨雾,一束束光柱如天神投下的长矛,精准地打在。

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枚鎏金怀表。打开表盖时,内壁贴着的一帧小小照片在指尖闪现——那是去年在爪哇巴达维亚的海滨。内务大臣陈敬之,正带着一群皮肤黝黑的归国侨民和当地土著部族的代表,在那座象征团结共生的巨型纪念碑前,合力栽下一株茁壮的橡胶树幼苗。此刻,金色的表针精准重合在正午十二点的刻度上,南太平洋炽烈的阳光将汽艇狭长的、锐利如剑的影子,牢牢钉在脚下奔涌不息、泛着墨绿鳞光的深蓝海面上。

紫宸殿内,铜鹤香炉的青烟依旧袅袅升腾,此刻其中融入了新的气韵——澳洲雪松檀的沉静芬芳中,微妙地掺杂了一缕来自苏门答腊火山肥沃土壤培育出的顶级胡椒辛香。胡泉将那本刚刚誊写完毕、墨迹犹新的第五师编制名册,郑重压在了厚重的《英炎和约》副本之上。名册的每一页士兵名录旁,都用细墨笔勾画出一个小小的标识符号:龙国血脉的士兵姓氏旁,勾勒着腾云吐雾的飞龙;祖籍袋鼠之洲的土著青年名字边,刻画着灵动机警的袋鼠;而血脉交融的混血士兵名录之侧,则描绘着一条龙首微昂、口中衔着袋鼠灵动长尾的图腾!龙尾相衔,象征着这片土地上血脉交融的命运共同体!

“向李大将军发报。”胡泉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如鹰隼般聚焦在地图上马六甲海峡那道狭窄的水道,“令参谋部即刻调整第五师近期实兵实弹演训区域——将对抗预演前沿推进至柔佛海峡临界水域!用实弹!记着……”他的声音陡然冷冽如极地寒锋,“将这份命令的摘要副本,同时照会约翰王国在狮城的守备将军处!让他们也知晓——炎华军人的枪口,绝非只会对着死板的靶标练习!”

窗外,明媚的南太平洋阳光恣意流淌,恰好落在那块静静躺在御案一角的克虏伯合金钢样片上。钢片背面,一个深深的“同”字篆刻,正出自胡泉以指甲运力一笔一划的铭勒。远处,卧龙岗钢铁厂直刺苍穹的高耸烟囱间,雄浑悠长的蒸汽汽笛声骤然拉响,其声穿云裂石,悠长而坚定无比,如同一位巨人低沉的宣言,在这片由血与火新生的大陆上空隆隆回荡:和约上的墨迹纵有干涸之日,但这由无数铁血忠魂浇铸而成的——一个完整主权国家的尊严与力量,将在历史的长河中,永恒不灭,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