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汉奸?要么我大义灭亲,要么你加入抗联!
夏日闪电,此时猛地打了个寒颤,冰冷的空气像刀子般灌进鼻腔。
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掺着煤灰,血腥,还有腐烂的尸体的其他味道——那是百年前,东北寒冬特有的死亡气息。
她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鹅毛大雪正从铅灰色的天空倾泻而下。
路灯昏黄的光晕里,雪花不是飘落的,而是被呼啸的北风撕扯成碎片,像无数纸钱在给这座沦陷的城市送葬。
街道两侧的俄式建筑上,原本精美的浮雕被凿出了丑陋的膏药旗图案,每扇窗户都糊着防寒的草纸,像是无数双哭肿的眼睛。
前方十字路口立着水泥岗楼,探照灯扫过之处,积雪映出刺刀的反光。
两个裹着军大衣的鬼子宪兵正在踢打一个佝偻的老汉,老汉怀里死死护着半袋高粱米,就是不肯撒手。
那两个宪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那个老汉拖走,老汉的身体,在雪地里拖出的血迹像一条蜿蜒的红绳。
更远处,有身披貂皮大衣,里面穿着和服的女人踩着木屐走过药房的门口……
而药店门口的对面,跪着一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女人,女人的怀里,有一具小小的已经冻硬了的尸体……那是一个穿着一件破旧的红棉袄,只有五六岁的,梳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的脖颈处裂开一道暗红的豁口,翻卷的皮肉边缘已经凝出细密的冰晶,像撒了一层碎玻璃。鲜血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迅速冻结,形成紫黑色的血痂,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从伤口爬出,在下巴处凝固成尖锐的冰溜子。
冻住的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诡异的绛紫色——那是血红蛋白在低温下氧化后的颜色,混合着皮下泛起的青灰,像被踩烂的冻梨。喉管断裂处垂着半透明的冰膜,随着风轻轻颤动时,能看见里面冻成珊瑚状的毛细血管。
最刺眼的是孩子右手攥着的半块豆饼,黄褐色的玉米面上沾着喷射状的血沫,那些血珠冻成了细小的红宝石,在月光下闪着湿润的光泽……
女人的哭声,在寒冬的夜里,像是女鬼的哭嚎一样。
“闺女啊!我的闺女啊!为什么呀!到底为什么呀!她还不到六岁,到底为什么呀!”
……
更远处。
街角电线杆上贴着“王道乐土”的标语,浆糊未干的部分正在结冰。标语下方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围着几块废弃的煤炭取暖,他们裸露的脚踝冻成了青紫色。
可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响起哨声。
哨声响起的同一时间,那几个孩子们像受惊的麻雀般散开——三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帽子,衣服上戴白袖章的男人,忽然出现在街道上。
夏日闪电,或者说夏之南,看见那三个人的腰间,配着枪。
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男人看见了夏日闪电,或者说,看见了夏之南。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夏之南走了过来。
那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下巴上结着冰碴,眉毛上挂着霜。他个子很高,肩膀把黑色风衣撑得笔挺,腰间配枪的皮带勒出他腰腹的轮廓。
那男人一把抓住夏之南的手腕,掌心的老茧刮得她生疼。
“你怎么在这儿?”
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煤烟熏过,呼出的白气里带着烟草的味道!
“还有二十分钟就宵禁了,让巡逻队看见你这样的姑娘……”
夏之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装束——黑色羊毛风衣里是驼色高领毛衣,皮靴锃亮得能照见雪光。这身打扮在满街褴褛的人群中扎眼得像只乌鸦落在麻雀堆里。
男人突然扯下自己的白袖章塞进她手里,压低声音道!
“把这个别上,有邪倭台人过来找你,你就说你是防疫会的翻译……”
而就在这时。
夏之南忽然看见,自己的瞳孔前,有几行半透明的小字浮现出来。
尊贵的玩家,您好。
您抽取到的身份,是哈拉滨市立高等女子学校三年级学生
您的名字叫沈明珏。
您出生于书香门第,家里原本是哈拉滨当地有名的富商,东北沦陷后,您的父亲沈宗岱,为了保全家人,任哈拉滨铁路警护队总监,兼任防疫委员会防疫课课长;您的母亲,名叫赵芳礼,原本是一名俄语教师,目前已经辞去工作,留在家中,不爱出门!
接下来,您将扮演这名角色……这名角色之后的命运,也将由您决定!
而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用力捏她的手腕!
“发什么呆?”
“快回家去!”
“愣着干什么?”
而就在这时,夏之南抬起头,鄙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我爹?”
那个中年男人愣了一下。
“不然呢?”
可就在这时。
夏之南猛地甩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拉着自己的手。
“你是狗汉奸!我爹是狗汉奸?”
中年男人一时怔愣,他的身体僵在原地,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女儿。眼前的闺女,忽然让他觉得陌生。
而那个五官精致的少女,在纷飞的大雪下,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之后她忽然往前迈出一步,趁着那个中年男人不注意,一把拔出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配枪,之后用枪指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胸口。
“我的父亲,不能也不可以是汉奸!”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就大义灭亲!杀了你这个狗汉奸。”
“第二,弃暗投明!和我一起把这群侵略者赶出我们的祖国!”
“但是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你看似有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一个,因为我实话告诉你,你的闺女,已经投奔了抗联,这件事一旦让那群鬼子知道,你觉得以那群邪倭台人多疑的性格,是会继续重用你,让你继续担任铁路警护队总监,还是把你送去他们的防疫给水部队的试验场,让你当他们实验用的耗材!”
“鬼子的防疫给水部队,都做了些什么实验,你比我更清楚对吧!你也不想被送去那里吧!我亲爱的父亲!沈宗岱!”
沈宗岱的表情此刻跟见了鬼一样。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加入了什么?”
少女嗤笑一声,握枪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攥着枪的手,骨节泛白,但枪口死死地抵住沈宗岱的胸口。
“抗联!”
“没听清楚吗?”
“我说我加入了抗联!”
“你也不用幻想着什么,把我软禁,或者劝我回头。”
“我和我的同志们,已经约定好了!”
“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内,他们要是没有收到我向他们发送的暗号,他们会直接向邪倭台人的“协和会”特高课,也就是鬼子的特务机关,透露我就是抗联成员的消息。”
“那群鬼子对待抗联的态度,你比我清楚!”
“你若是不配合我,咱们一家子一起坐大牢,进监狱,全都别活。”
沈宗岱的表情扭曲得已经不成人形。但他还是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呀?”
“你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害你的父亲?”
少女眯缝起双眼。
“如果你所谓的好日子,是通过,你做汉奸,你手里沾染了无数同胞的鲜血,把无数同胞送进防疫给水部队的实验室,眼睁睁看着那些侵略者,挖空我们国家的资源,奴役我们的同胞,砍下我们同胞的头颅,制造了一个个万人坑。换来的……”
“那这样的好日子,我!不!要!”
“我嫌脏!”
“我怕遭报应!我怕每晚午夜梦回,那些惨死的同胞的亡魂站在我的床头。”
“我求一个清清白白!”
“而且,我不是在害你,我是在孝敬你啊!我在让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当汉奸没有好下场!”
“死心塌地狗汉奸,一套黄皮身上穿。为虎作伥把国卖,屠杀群众忘祖先。亿万人民齐抗战,赶走倭寇把身翻。认贼作父罪难逃,一命呜呼上西天。”
“有我这样孝顺的闺女,你就偷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