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公主胸膛剧烈起伏,她从未遭遇过如此的挫败!
她引以为傲的鬼兵大军,竟然在对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吹哨的人给本宫揪出来!杀了她!”
她身后的亲卫队,立刻领命,试图冲向城楼。
但瓮城之内,平洲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狭窄的街道,密集的箭雨,从屋顶投掷下的滚木礌石,都成了北燕士兵难以逾越的障碍。
“想走?”段清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另一侧的城墙上,他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陌刀,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他纵身一跃,竟从数丈高的城墙上直接跳下,手中陌刀横扫,几名试图攀城的北燕士兵瞬间身首异处。
战场之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哨音,仍在持续交锋。
北燕公主的哨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厉,试图以绝对的“音量”压制对方。
而楚若涵的哨音,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奇特的韧性,它不与对方硬碰,却无孔不入,巧妙地瓦解、分化、甚至扭曲着对方的指令。
渐渐地,北燕公主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对方的哨音,虽然听起来有些生涩,不如她的熟练,但其中某些特定的音节组合,竟然……
竟然隐隐与她控制鬼兵的某些核心指令有着微妙的呼应!
这让她悚然一惊!
难道……对方也掌握了骨哨的秘密?
不,这不可能!这骨哨的制作与吹奏之法,是北燕王室的不传之秘!
除非……是那枚被缴获的骨哨!
北燕公主的脑中,瞬间闪过在地牢中那个被俘鬼兵面前,楚若涵与影一的身影。
难道是她?!
那个看似柔弱的平洲将军夫人?!
这个认知,比鬼兵失控更让她感到震惊与难以置信。
一个从未接触过此道的外人,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破解骨哨的奥秘,甚至反过来用它对付自己?
“是你!”北燕公主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城楼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虽然看不真切,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女人!
她的亲卫,竟被段清野一人一刀,杀得近不得城楼半步!
“一群废物!”
她怒喝一声,再也按捺不住。
这些鬼兵是她的心血,是她横行北境的依仗!
北燕公主从马鞍旁摘下长弓,动作迅疾如电,弯弓,搭箭……
金色的面具在日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箭头直指城楼之上,那个让她功败垂成的身影!
“嗖——!”
利箭破空,直奔楚若涵而去!
顾君泽一直分神留意着北燕公主的动向,见她弯弓的刹那,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涵儿,小心!”
他不及多想,猛地扑了过去,用尽全力将楚若涵往身旁一拽。
“噗嗤!”
楚若涵只觉肩头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手中的骨哨“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唇边的哨音戛然而止。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哨音一断,城内那些本已陷入混乱,甚至开始自相残杀的“鬼兵”,有一部分竟像是突然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它们眼中的红光再次暴涨,嘶吼着,重新转向附近的平洲士兵,攻势比之前更为凶悍!
北燕公主见状,面具下的唇边泛起一丝狞笑。
果然有效!
只要杀了那个吹哨的女人,这些鬼兵依旧是她最锋利的刀!
“给本宫杀光他们!”她厉声催促,试图重新夺回所有鬼兵的控制权。
“放箭!射杀北燕妖女!”顾君泽扶住楚若涵,见她肩头血迹渗出,目眦欲裂,厉声下令。
城楼之上,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立刻将箭矢对准了北燕公主。
楚若涵忍着剧痛,推开顾君泽搀扶的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骨哨。
她不能停下!
她咬紧牙关,将骨哨重新凑到唇边,顾不得肩上的伤,再次吹奏起来。
这一次,她的哨音却更加尖锐。
城下,箭如飞蝗,射向北燕公主。
北燕公主身边的亲卫拼死护主,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而瓮城之内,那些刚刚有所反复的“鬼兵”,在楚若涵那不顾一切的哨音冲击下,彻底陷入了癫狂!
它们不再分辨敌我,只是疯狂地攻击着周围一切活动的目标。
包括它们自己的同类,甚至开始用头颅撞击墙壁,用利爪撕扯自己的身体。
场面之惨烈,连久经沙场的平洲老兵都看得心惊肉跳。
北燕公主的鬼兵大军,在两种哨音的夹击和内部的彻底混乱下,终于崩溃了。
它们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群彻底失控的野兽,最终在平洲军与它们同类的自相残杀中,一个个倒下……
北燕公主面具下的脸色铁青,她望着城内那满目疮痍,望着自己精心培养的鬼兵大军全军覆没,胸口的气血翻涌不休。
“撤!撤回大营!”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残存的北燕士兵如蒙大赦,护着北燕公主,狼狈不堪地向城外退去。
顾君泽没有下令追击。
瓮城守住了,但代价惨重。
更重要的是,楚若涵受伤了。
他快步走到楚若涵身边,将人横打抱起,径直冲向临时搭建的医帐。
“钱大夫!快!”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
怀中的楚若涵,脸色苍白如纸,那殷红的颜色刺痛了顾君泽的双眼。
段清野提着刀,大步流星地跟了上来,看到楚若涵的手臂。
“没事,只是皮外伤。”
顾君泽没有回应,只是将楚若涵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简易的行军榻上。
钱大夫立刻上前,目光落在楚若涵肩头的伤口,检查了一番。
“将军夫人手臂上只是些擦伤,用些药就好。”
顾君泽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幸好他搭救的及时,否则那支箭便要夺了他涵儿的性命。
城外,北燕残兵败将仓皇逃窜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瓮城内,平洲军的欢呼声隐约传来。
这一仗,胜得惨烈,也胜得惊险。
但此刻,对顾君泽而言,只要她安好,便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