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崖前,峰回路转(1 / 1)

烛火映河山 瞳之深渊 1611 字 5小时前

断骨崖前,峰回路转

锁灵链上的符文泛着灰光,每一次收缩都勒得骨头发疼。苏云被矮胖青年像拖死狗一样拽着,粗布外门弟子服早已被血污浸透,露在外面的小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着黑血——那是方才被王奎的魔气扫到留下的伤。她咬着牙不肯哼一声,只是死死盯着云澈的背影,眼里满是焦急。

作为玄清学院外门弟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苏云修为甚至没到聚气境,唯一的长处便是跟着药圃的老师傅认了些草药,会制几张粗浅的疗伤符。这次跟着云澈他们出来,本是想帮着照看沈砚的药箱,却没想到会卷入这样的杀局。

“快走!一个外门小丫头片子,还敢瞪我?”矮胖青年嫌她走得慢,抬脚就往她膝弯踹去。苏云踉跄着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眼前一阵发黑,却硬是撑着没晕过去——她怀里还揣着给沈砚备的清心草,若是碎了,那小子怕是撑不到断骨崖。

林溪月被另一个瘦高青年押着,见苏云被欺负,急得眼圈发红:“不许碰她!有本事冲我来!”她想挣开束缚,却被青年狠狠拧住胳膊,疼得倒吸冷气。

云澈被两个青年架着,肩骨像是要被捏碎。他余光瞥见苏云嘴角溢出的血丝,心口像是被堵住一般。他记得去年外门考核,苏云为了帮他抢一味疗伤的“凝露草”,被比她高三个境界的师兄推下土坡,腿肿了半个月也没喊过疼。这丫头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倔。

“王统领,前面就是断骨崖了。”矮胖青年指着前方横跨深谷的石梁,“过了梁子就是黑风岭外围,李老的人应该在那边接应。”

王奎走在最前面,灰袍下摆沾着的血渍已半干,腰间被云澈划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瞥了眼被拖拽的苏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玄清学院倒是养了群硬骨头的小崽子,可惜啊,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他本是野山萍修真院的执法队长,三年前因贪墨被逐,投靠李老后最恨的便是玄清学院的弟子——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总带着他最受不了的鄙夷。

风从崖底卷上来,带着浓重的土腥气。苏云忽然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她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那是“腐心草”的气息,沾染了魔气的腐心草,闻多了会让灵力紊乱。她挣扎着抬头,看见王奎袖袍下的手腕上,一圈灰黑色的纹路正在悄悄蔓延。

“云澈……他身上有腐心草的气味……”苏云用气音低声提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她知道自己这点修为说出来的话没人信,可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得让同伴知道危险。

云澈果然顿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往王奎方向瞥了眼。腐心草性烈,寻常修士绝不会沾染,除非……是用它来压制某种更凶险的东西。他忽然想起院长曾说过,魔气入体的初期,常会用腐心草暂时稳住心神,可那玩意儿就像饮鸩止渴,越用越毒。

“谁在那里?”王奎猛地停步,凝元境的灵力如潮水般铺开,震得两侧崖壁落下碎石。他察觉到石梁对面有灵力波动,而且不止一股。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队人马,为首的锦袍老者拄着龙头拐杖,身后四个护卫腰间弯刀泛着冷光。“流云商队路过,”老者声音洪亮,目光扫过被捆的四人,在看到苏云那身染血的外门弟子服时皱了皱眉,“阁下拦着几个娃娃动武,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王奎看清对方腰间的商队令牌,脸色沉了沉。流云商队不仅做药材生意,更专管缉拿魔道修士,队里的“辟邪幡”能照出潜藏的魔气。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袖袍,冷声道:“处理几个叛逃弟子,与阁下无关,让路!”

“叛逃弟子?”老者笑了,拐杖在石梁上顿出闷响,“野山萍的王奎啥时候管起玄清学院的事了?三年前你在丹鼎城抢药农的‘血参’时,可没说自己是正道修士。”

王奎脸色骤变:“你认识我?”

“你腰间那枚刻着‘奎’字的令牌,还是当年野山萍院长亲手砸在你脸上的吧?”老者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只是没想到你如今改了营生,竟帮人押送起魔气缠身的娃娃了。”他指的是沈砚身上若有若无的黑气,却没注意到王奎袖袍下的灰纹。

“休要胡言!”王奎被说中心事,怒吼着拍出一掌,灰黑色的灵力直取老者面门。他想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动手!”老者拐杖一扬,四名护卫同时拔刀,刀光连成一片刀阵,竟将王奎的灵力挡在石梁中央。为首的护卫刀身涂着金粉,每一次碰撞都让王奎的灵力泛起白烟——那是专克魔气的“辟邪砂”。

混乱中,云澈突然发力撞向押着他的青年,同时对林溪月使了个眼色。林溪月立刻会意,假装挣扎着绊倒矮胖青年,趁他骂骂咧咧起身的瞬间,将一枚碎瓷片塞给苏云——那是从药箱上摔下来的,边缘锋利。

苏云攥着瓷片,指尖都在发抖。她知道自己修为低微,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拼尽全力磨锁灵链。瓷片划过符文,激起一串火花,链环却只留下一道浅痕。

“找死!”王奎被刀阵缠住,见云澈要挣脱,怒喝着分出一道灵力匹练,直取他后心。苏云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推开云澈,自己却被灵力狠狠扫中后背。

“噗——”

鲜血像泼墨般洒在石阶上,苏云像片落叶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崖壁上。她怀里的清心草碎成了末,嘴角不断涌出黑血,眼睛却死死盯着云澈,像是在说“快走”。

“苏云!”云澈目眦欲裂,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生生挣断了锁灵链。他扑到苏云身边,指尖刚碰到她的脉门就浑身一凉——那脉象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气海位置更是一片死寂,显然是被凝元境的灵力震碎了丹田。

“杀了他们!”王奎见状狂笑,灵力暴涨震散刀阵,直扑云澈而来。他要亲眼看着这些玄清学院的弟子死在面前,才能解心头之恨。

林溪月急得浑身发抖,突然想起苏云之前塞给她的一张符——那是丫头用攒了半年的月钱买的“爆炎符”,本想留着给沈砚驱寒,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她颤抖着捏碎符箓,红色火焰瞬间吞没了石梁入口。

“走!”云澈咬着牙将苏云背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像没有重量,后背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烫得他心口发疼。林溪月拖着昏迷的沈砚跟在后面,泪水混着汗水滑落,滴在石梁的青苔上。

王奎冲出火海,看着他们奔向石梁对岸,怒吼着掷出锁链缠住云澈的脚踝。云澈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苏云从他背上滚下来,在地上滑出半尺,额角磕在石棱上,彻底没了声息。

“苏云!”云澈目眦欲裂,反手抽出护卫掉落的弯刀,斩断锁链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刀掷向王奎咽喉。刀光如电,竟趁着王奎得意的瞬间,没入了他的颈间。

凝元境修士,竟死于聚气境的绝杀。

老者走上前,看着气绝的王奎,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苏云,眉头紧锁:“这丫头心脉断了三道,丹田尽碎,怕是……”

“求您救救她!”云澈“噗通”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她只是个外门弟子,什么都不知道,求您……”

老者叹了口气,取出一枚莹白丹药塞进苏云嘴里,又拿出银针扎在她几处大穴上:“丹药能吊住她一口气,能不能活过来,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我商队有去丹鼎城的马车,带上她吧。”

林溪月抱着沈砚,看着苏云苍白如纸的脸,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这一路不仅要护着沈砚,还要守着苏云最后的生机。

云澈背起苏云,少年的肩膀微微颤抖,却挺得笔直。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苏云的发丝垂在他颈间,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像极了初见时,她捧着药箱对他笑的样子。

“我们走。”云澈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石梁尽头,流云商队的马车已备好。护卫们收拾着残局,弯刀归鞘的轻响在山谷间回荡。没人说话,只有风从崖底卷上来,带着血腥与草药的气息,像是在诉说着一场未完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