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认错
林亦棠的指尖微微发颤,指尖不自觉将照片边角捏皱。
她盯着那道疤,像是要把它从纸上剜下来。
“是他。”
声音轻,却笃定。
盛明辉立刻坐直了身子,“你确定?”
“我那天晚上没看见他的脸,但这道疤——”她抬手,在自己左臂相同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从小臂延伸到手腕,像一条被火燎过的蜈蚣,我不会认错。”
空气一时凝滞。
盛明辉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沉声,“那问题就串联起来了,至少能证明,之前在酒店你的遭遇,并不是意外。”
他把资料往后翻了一页,露出一张银行流水截图。
“季霖军的水产店流水正常,每个月营业额2-3w,但即便如此,抛开他的经营成本以及生活成本,要存够一百万并交付给叶姨也不是笔小数目,况且,我还查到,他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每个月都要去北市复查,治疗费用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能查到他的银行流水吗,比如看一看是谁给他转的这笔钱?”林亦棠皱眉。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盛明辉用红笔圈出一行记录,“对方很谨慎,这笔钱是季霖军以现金存入银行的,并没有相关转账记录。”
林亦棠的呼吸一滞,“而且他做水产生意,就算存现金,也可以被认为是营业收入,也不会被看作不明财产来源。”
盛明辉点头,“对,所以事情到这里又陷入了死胡同。”
他顿了顿,把所有资料收拢回来,“但你也不要太沮丧,至少我们发现了季霖军的问题,也确认了叶姨母子并不是一时冲动想置你于死地。
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认之前的猜测都不是你的被害妄想,或许真的有人在背后,一次一次的想把你推进深渊。”
林亦棠一寸寸握紧手指,“那之后的调查,也都麻烦你了。”
“我的职责所在。”盛明辉笑了下,“当对手露出马脚,我们就总有揭开真相的那一天。”
傍晚,林亦棠从律所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贺梦柯靠在车门边等她,见她脸色苍白,立刻迎上来,“棠姐?”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在坐进车里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抽了力气,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回……先不回家。”
她声音沙哑,“去城西的水产市场。”
贺梦柯一愣,“现在?”
“嗯。”林亦棠睁开眼,眼底一片冷意,“我想看看,季霖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水产市场已经收摊,只剩零星几家档口还亮着灯。
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水汽和腐烂的鱼虾味。
林亦棠胃里泛起一股剧烈的排斥感,没忍住,撑着腿在路边干呕了几口,那动作激烈的,几乎像是要呕出黄水。
“棠姐,你没事吧?”贺梦柯从车上拿下来一瓶矿泉水,想替她拍背,又觉得不太合适。
“没事,没闻过这么浓的鱼腥味儿,有点不适应。”林亦棠拿矿泉水漱了漱口,忍耐道,“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贺梦柯把车停在角落,林亦棠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压低了帽檐,朝最里面的一家档口走去。
季霖军的店已经拉下一半卷帘门,但里头还亮着灯。
透过缝隙,她看见男人赤着上身,正把一筐活虾倒进冰水里,手臂上的疤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紫红。
他身边蹲着个瘦小的男孩,七八岁,正熟练地给鱼开膛破肚。
男孩抬头,露出一张和季霖军有五分相似的脸。
林亦棠的指尖掐进掌心。
大概这个男孩,就是季霖军那个有先天心脏病的儿子。
“爸爸,今天赚了多少?”男孩声音脆生生的。
季霖军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叠零碎钞票,数了数,“够你下周的药钱。”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横肉都柔和下来,甚至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林亦棠站在阴影里,胸口像被什么堵住。
她承认,大概是失去过孩子,她对孩子尤其会多愁善感,不得不承认,她同情季霖军的儿子,可她不能原谅季霖军的所作所为。
难道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就可以肆意的伤害别人的生命吗?
就在这时,季霖军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朝门外看来。
林亦棠立刻后退一步,将自己身形隐密在墙角。
在找到更多证据之前,她没必要去季霖军面前暴露自己。
人都是有弱点的,来日方长。
-
晚上十点,林亦棠回到公寓。
电梯门开,她看到顾景淮倚在她家门口,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这么晚?”
男人嗓音微哑,目光落在她微湿的鬓角,“去哪儿了?”
林亦棠没答,只是古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还不搬走?”
顾景淮一噎,含糊转身,“有些事还没处理好,明天搬。”
林亦棠懒得跟他扯皮,奔波了一天,她也有点累了。
明天搬就明天搬吧。
她进门,换鞋,绕过玄关,却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方小小的蛋糕,上面还插着一支银色蜡烛,微弱的烛光渲染出几分温馨的氛围。
在蛋糕旁边,还有一个礼品袋,看牌子是某个奢侈品旗下的珠宝。
她回头,便对上顾景淮得意中带着求夸奖的笑眼,“专门给你买的,庆祝你今天终于拿到了驾照。”
她眸子顿了顿,目光落到蛋糕上,“蛋糕我收了,礼物不必,太贵重。”
“专门按你的手围买的,你不要我送谁去?”顾景淮语调不满,但还是去厨房拿了勺子,递到林亦棠面前,“尝尝,动物奶油的,很好吃。”
她吹了蜡烛,拿起勺子,看着蛋糕上画着一辆粉红色的卡通小车,莫名还挺可爱的。
但她刚用勺子舀了一口,俯身准备尝尝,低头时大概闻到自己衣服上沾染的菜场的鱼腥味,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再度袭来。
她放下勺子,转身冲进了主卧的厕所。
又呕了好一阵,她才从溺水中得救般打开水龙头,捧了口水漱了漱。
起身时,才发现顾景淮正站在她房门口,目光隔着镜子,正死死的盯着她的眼,脸色阴沉沉的,
“我买的蛋糕有这么难吃?闻一口就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