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艰难家国要沦亡
两天后,阴霾天气一扫而空,难得的大晴天。
傅安安和春雀正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堆在卧房一角。
莫文粒拿了几个金丝楠木盒子,眉眼含笑走进来。
“安安,这些东西,都是帮主特意交代我送给你的。”
傅安安瞟了眼,看起来都很昂贵。
春雀忙上前接在手里,一一打开。
里面清一色全都是红宝石翡翠首饰,价值连城。
傅安安忍不住开口道,“太贵重了,也太多了,我留下来一两套就行,其他的,你都带回今大哥吧。”
傅安安刚要让春雀收拾,被莫文粒一把拉扯住。
她扬起漂亮的脸庞,笑着说道,“安安,不仅是他的一片心意,也有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你就收下吧。”
傅安安找到百年老人参,并且延长了今焕生五到七年的寿命,送出的这些珠宝首饰,只要有大洋就可以买得到,实在算不上多么珍贵。
傅安安拗不过,只好收下。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莫文粒闲聊。
眼看着天色已晚,遂邀请莫文粒一起吃午膳。
莫文粒想起洪帮里需要她照顾的今焕生,婉转拒绝了。
毕竟还有个心怀鬼胎的苏柔若,时刻准备着抓住机会,在今焕生面前献殷勤。
虽然今焕生对苏柔若毫无男女之情,但莫文粒也还是不放心。
一个女人,只要她有心,总会找到合适的时机扑倒男人,达成最终目的。
比如朱乾川,曾经那么深爱傅安安,还不是被乔曼千般算计勾搭上了。
“对了,安安,你知道那天他是怎么站起来的吗?”莫文粒笑着说。
傅安安当时确实有点疑惑,想当场问出来。
只不过厉枭来了,急匆匆把她带走。
回到督军府,忙于完善把老弱妇孺运去美利坚国的计划,她便忘了这茬。
“怎么站起来的?”傅安安问。
“两条腿都套了夹板,借用夹板的支撑力,可以站稳十几秒。”
傅安安微微点头,紧接着,叹了口气,“用这种方法,可以站稳一会儿,但终究恢复不了正常。”
“他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和奇迹。”
“是啊,在这个炮火纷飞的乱世,能够活着,就是幸运。”傅安安道。
“哦,对了,你和督军离开以后,我们逼问了梁大师,他确实被苏柔若和苏堂主重金收买。
想借用神医名号,治愈帮主的双腿,让他重新站起来,然后,想挟恩图报,嫁给帮主。”莫文粒说话时,语气微冷,透出一丝不屑。
傅安安听的哑然失笑。
这不就是乔曼对付朱乾川的套路吗?
打着救命之恩的名义,再进一步贴身照顾,等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一起翻滚到床榻上。
“那……今大哥怎么打算的?”
“先留着苏柔若,等待时机成熟,瓮中捉鳖,一举消灭苏堂主手里的势力。
我阿爸还在世的时候,他就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莫文粒沉下脸,冷哼一声。
“我看苏柔若两兄妹,绝非良善之辈,就算你们有所防备,也要小心。”
傅安安一番关切的话,让莫文粒心中温暖不已。
她笑着开口,“一直都方便着,放心吧。”
说完,她左看看右看看,见春雀走到卧房另一边,认认真真地收拾衣物,连忙凑到傅安安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安安,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模样,勾起了傅安安的好奇心,“什么事?”
“就是帮主他其实不姓今,他姓……”
“傅”字在莫文粒喉管里吞吐,还没冲出嘴巴,门外突然传来厉枭的沉声呼唤。
“安安,姆妈和阿柔来了。”
厉老夫人和厉柔来了?!
傅安安略带歉意地拍了拍莫文粒的手臂,抬步就走,“我出去看看。”
怀了一对龙凤胎的人,走路却极快。
莫文粒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傅安安已经下楼了。
莫文粒叹气,算了,下次找到机会再说吧。
典雅大气的客厅,厉老夫人和厉柔看着傅安安的肚子又大了点,双双露出高兴的笑容。
厉柔更直接,张开双臂扑过去,“大嫂,我来看看小侄子小侄女。”
小姑娘年纪小,却非常懂事乖巧。
在快要扑到傅安安的时候,立即顿住脚步,稳住身子,只伸出纤细的小手,落在傅安安微凸的腹部,上下来回地抚摸。
里面藏了两个小宝宝,真神奇!
厉老夫人担心小姑娘毛手毛脚,哭笑不得地喝止她,“阿柔,你小心点,别磕碰到安安。”
厉柔笑眯眯,“姆妈放心吧,我就摸一下。”
傅安安站着没动,任由小姑娘摸够了,才牵起她的小手,走到厉老夫人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厉老夫人看着傅安安,尤其是凸起的腹部,越看越欢喜。
她今天把祖传的传家宝,全部带上,打算都交给傅安安。
“安安啊,我听阿枭说,你打算今晚九点出发,把我们带去外滩码头,再乘坐游轮,送往那个什么美丽国。”
傅安安嗯了声,“姆妈,不出意外的话,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你和阿枭决定的事,肯定万无一失,我跟阿柔配合就行。”
厉老夫人说完,示意阿柔把一匣子无价之宝递给傅安安。
“这是阿枭的祖母传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们都传给你,希望你和阿枭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长辈的一番心意,却之不恭。
傅安安只好先收下。
心里明白,应该都是前朝的奇珍异宝。
厉枭吩咐春雀端来丰盛的饭菜,摆放在隔壁的餐厅。
“姆妈,安安,阿柔,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好。”厉老夫人喜滋滋道。
一行人纷纷站起身。
厉柔挤开厉枭,黏在傅安安身边,小心翼翼搀扶着。
傅安安忍不住笑了,“阿柔你别太紧张,和平常一样随意就行,我只是怀孕了,不是刚出窑的青花瓷,还没那么脆弱。”
厉柔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
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此时的沈府。
沈老爷和沈夫人听完沈逸风的话,草草吃完午膳,就开始收捡衣物,钱财等重要物品。
“晚上九点,在外滩码头乘坐‘圣路易斯’号邮轮,记住了。”
沈夫人重复了一遍,脸色很凝重。
扭头看见沈逸风翘起二郎腿坐在摇椅上,一边抖腿一边喝咖啡,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跟你阿爸走了,山高皇帝远,再也没有人管你,逼着你去相亲娶媳妇,你就像那脱缰的野马,解脱了是不是?”
沈逸风不想这时候招惹沈夫人,连忙扔掉咖啡杯,猛地从摇椅上跳起来,绕到沈夫人背后,揉捏她的肩膀。
“姆妈,你也太小看你儿子了,我是那种白眼狼吗?”
“怎么就不是了?!”沈夫人扭过头,狠狠地瞪着他,“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呀,心里还想着那个戴莹,念念不忘。”
沈逸风不轻不重给沈夫人捏了两把肩膀,嬉皮笑脸道,“我是名副其实的军人,马上就要爆发全面战争,今天活着,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现在相亲娶媳妇,那不是害了人家当寡妇嘛。”
“我呸,你个乌鸦嘴,你给老娘闭嘴。”沈夫人怒气冲冲,抬手啪啪打在沈逸风头顶。
沈老爷叹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逼他娶媳妇,我早就认清现实,放弃了。”
沈夫人,“……”
沈老爷接着叹息,“唉,世道艰难,家国就要沦亡,结婚生子延续祖宗传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我现在唯一的祈盼,就是不管我们一家人分散在哪里,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
一番话,说得沈夫人眼眶湿润。
最终拿起手帕擦了擦眼睛,高高抬起手,又轻轻地拍打在沈逸风肩头,泪光闪烁。
“逸风啊,这些天姆妈和你阿爸也看清楚活明白了,你既然心里认准了戴莹,那就去找她,真心真意追求她,让她也同样爱上你。
至于孩子不孩子的,没那么重要,你的幸福,最重要!”
沈老爷微微颔首,“是这样的,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在炮火纷飞中,平平安安。”
沈逸风一身反骨,做好了反抗的心理准备。
突然听见自己阿爸姆妈这番煽情的话,莫名的鼻子一酸,喉咙哽咽得厉害。
他摸了摸鼻子,嗓音微哑,“阿爸,姆妈,你们放心去往美利坚国,我和戴莹都会照顾好自己,等这场反侵略战争胜利了,我就带她一起去接你们回来。”
“嗳,好,好!”沈夫人忙不迭地点头,泪水却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她生在海城,长在海城,又嫁给同是土生土长海城人的沈老爷,从未离开过。
没想到,五十多岁的年纪,两人却要远离故土,远渡重洋,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
连说话的语言都不相同,洋人叽里呱啦的洋文,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听得懂。
一家三口哭哭笑笑,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中,有条不紊收拾东西。
没有人察觉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佣,长方脸,面颊瘦削,眼神骨碌碌转不停。
她躲在门外墙角,偷听了很久,倏然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