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后悔了
厉枭接过傅安安手里的计划书,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认真仔细看过去。
里面包含了即将送往美利坚国的人员名单,以及哪天开始出发,从哪处码头启航。
包括今天,只有短短五天,时间紧,任务重。
随行在傅安安身边的,除了春雀,还有阿玉,顾斯铭。
厉枭指着顾斯铭的名字,沉声说道,“换掉,换成沈逸风。”
虽然傅安安如他的愿嫁给了他,又怀了他的孩子,但对于顾斯铭,这个爱恋傅安安长达十几二十年的男人,他还是不放心。
说他自私也好,小心眼也罢,他必须把对方与傅安安隔离开,心底才放心。
果然,傅安安笑了。
“我当时把斯铭哥的名字添上去,并没有想那么多,就想着,他是谍报局局长,精通各种伪装和计策阴谋,那个……阳谋阴谋都无所谓的。”
“主要是你需要坐镇海城,海城离不开你,我思来想去,就只有斯铭哥最合适,沈参谋长性格太跳脱,比较直来直去,敌人的阴谋,他无法第一时间识别出来。”
眼看厉枭的脸色不太好,她马上补嘴,“当然,你觉得沈参谋长合适,那就用他。”
大不了,她多劳累一点,多留心就行。
“专线的航运轮船,大概要六七天,来回十四天左右,应该很稳妥,出不了什么事,那就沈参谋长吧。”傅安安微微一笑。
厉枭走到她跟前,张开手臂,缓缓把她拥入怀中。
轻嗅她发顶的茉莉清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来回十四天左右?安安,你打算把人送到那里就回?”
“是。”
傅安安不想隐瞒他,点头说道,“把我的姆妈,你的姆妈和阿柔,还有斯铭哥的姆妈,以及要捎带的老弱妇孺送到美利坚国,我就原路返回。”
“不行,听我的,你不许返回,必须也跟着呆在美利坚国。”
厉枭低头,吻了下她的红唇,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然后,抬起邃黑的眸子,深深凝望她,眼底的柔情藏不住。
“安安,战争一旦爆发,以我们华夏国的兵力,绝不可能在短期内,把日国鬼子赶跑。”
“就目前所有绝密资料来分析,那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争,也许三五年,也许八年十年。”
“战线拉长,时间线拉长,死亡人数只会越来越多,今天还活着,可能明天就牺牲了,谁也保证不了,能一直坚强地活到最后。”
“可是……”傅安安动了动唇,要开口说话。
被厉枭伸出两根长指,摁压在唇瓣,导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我说,安安,我是一名军人,从参军的那天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
“可是,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我希望自己的妻子,孩子,父母姐妹,都能够好好地活着,活到消灭日国鬼子,华夏国和平,盛世长安的那一天。”
“如果……如果我真的不幸阵亡,安安啊,我希望你代替我活下去,带上我们的孩子,用你的眼睛,去帮我好好看一看,未来那个与现在炮火纷飞年代截然不同的国家,海清河晏,四海升平,锦绣华年。”
他把傅安安紧紧地贴在胸膛,在她耳畔轻声喟叹。
傅安安听的热泪盈眶。
他此刻的心意,她全懂。
但她做不到,单单撇下他,留在随时可能英勇丧命的海城。
“阿枭,你别忘了,我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临阵脱逃,不是我的风格。”
“我真那样做了,就不再是你深深倾慕的傅安安。”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廓,纤白手指摩挲他这些天忙碌起来,没有来得及刮干净的胡茬。
黑色的胡茬,刺在她掌心,痒痒的,微麻。
她抬起头,看着他,深情地望,温柔地笑。
“夫妻同心,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休想撇开我。”
“否则,这一趟我就不去了,让雨菲代替我去,也不是不行。”
“可留下来,太危险了。”厉枭叹息。
“那又如何呢?”傅安安毫不在意,盯着他深邃的瞳孔,一字一句,慢慢地说。
“阿枭,我们两个人,还算有头有脸有点权势,有机会有条件可以乘坐游轮远赴异国他乡,逃离战乱。
可还有数以万计的老百姓,陷入困苦,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手里头有钱让一家人离开。
难道,我和孩子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有条件离开不算什么,有条件却不离开,才称得上铁骨铮铮,同舟共济,与全城老百姓共存亡。”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厉枭再担忧,也不得不同意。
搂着她的铁臂,越收越紧,恨不得把她揉入骨血中。
“安安,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庆幸朱乾川那个蠢货有眼无珠,才让我有机会迎娶你,拥有你。”
“我也很庆幸。”傅安安笑道。
一番软语温存后,傅安安坐在沙发上,就计划书的各种细节,和厉枭一起商量推敲。
两人之间的氛围和谐圆融,浑然一体。
春雀站在门边,远远地望着,忍不住眯眼笑了。
小姐嫁给督军,确实嫁对了人。
法国医院。
朱母老胳膊老腿的,伤口恢复的很慢。
一连躺了三四天,还是疼得厉害。
周婆子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伺候她。
到了晚上,病房内灯光昏黄。
朱母刚喝了小半碗鸡汤,看着周婆子忙忙碌碌,眼神一时恍惚。
想起她犯病时,总是傅安安体贴入微地照顾她,又出钱又出力。
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阿川,也没有傅安安照顾的那般仔细,且周到。
他把她送到医院,就走了,忙于军中公务和建功立业。
事到如今,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朱母咳嗽几声,问道,“乔菲菲人呢?”
“乔小姐说身体不适,肚子隐隐作痛,在楼下的产房科休养,照料不了你。”
朱母眼神一冷,有些心灰意冷。
“她不是口口声声深爱阿川吗?爱屋及乌,要服侍我这个受伤的婆母,扯了个借口,就消失的无影踪。
看来,乔菲菲跟那个狼心狗肺的乔曼,就是一个德行。”
朱母嘴里发泄不满,心里越发懊悔。
周婆子心里叹息,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赔着笑转移话题,“老夫人,乔小姐肚子尖尖,肯定是个男孩。”
“我也一心盼着,是个男孩。”朱母提到孩子,刻薄的嘴脸露出一抹笑意。
到了换药时间,周婆子出门去喊医生。
回来时,行色匆匆凑到朱母跟前,有些疑虑,和不确定。
“老夫人,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在走廊上,好像碰到一个认识的人。”